“有没有哪里难受?”顾临皱着眉,把被雪打得有点泛潮的围巾摘下。
纪曈没答,从被宋枕书推进门起,他就一直抬眸看着顾临,眼神始终没在他身上离开过。
“怎么了,”顾临捏了捏他后颈,说,“眼睛都湿了,我去拿纸巾?”
顾临转身的瞬间,纪曈如同惊弓的鸟,一下抬手扯住他的衣服。
力度大到有些失控,顾临居家服的衣扣都被挣开两颗。
顾临停下脚步。
“别。”纪曈攥着他的衣角。
明明顾临就在半岛,就在眼前。
纪曈却觉得很远。
“别什么。”
顾临要知道宋枕书和他说了什么。
顾临还侧着身,纪曈就这么摸索着上前,低头,一点一点靠近他。
纪曈想说“不用纸巾”,可张口说出的却是——
“别回德国。”
顾临终于知道宋枕书送他过来的原因。
“谁跟你说我要回德国的,”顾临转过身,“你小舅舅?”
没听见他声音,顾临继续道。
“他骗你的。”
“我护照和身份证都在你那,怎么出去?”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纪曈攥着顾临的身份证,听到他这么说,会安心,会气定。
可现在——
护照可以挂失,身份证可以补。
没用。
根本没用。
直到今天,纪曈才真正明白,如果顾临要走,可以在一个最寻常普通的日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如那次寒假。
他留不住他。
怎么留?
顾家公司重心在德国,顾临在德国长大,父母在德国,爷爷奶奶在德国。
纪曈眼眶发红,他终于承认,小舅舅是对的。
他就是对和顾临的分离,产生了超过的、失实的、过度的恐惧,产生了灾难化想象。
他就是有病。
焦虑迅速膨胀,朝着纪曈围拢,将他紧紧咬住。
纪曈抬手死死圈住顾临。
顾临心脏被攥紧,他阖了阖眼,抱住他。
“不会走。”
“现在不会走,毕业也不会走。”
“你在这里,我怎么走。”
纪曈身上破了道隙缝,这些话已经不足够填补那些豁口,他甚至荒诞地想他和顾临之间为什么不能有一条切不断的脐带。
他急需什么来绑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