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曈听到轻微的摩擦声,像手掌蹭过沙发皮质的动静。
紧接着是脚步声。
纪曈太熟悉公寓的布局结构,光听着声音都能模拟出顾临此时的路线。
他在客厅,大概坐在沙发上或是沙发旁的地毯上,现在起身,朝着厨房走,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
顾临喝了一口,但再开口时的声音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人去的,还是有谁陪着。”
“和小舅舅一起。”
顾临只喝了一口,没再走动,就这么靠在冰箱上。
他听着纪曈的声音,背脊因为长时间绷着,已经松不下来。
顾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漫溢的、细密的疼,和切肤的想念。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顾临还在发僵的手臂终于动了,他拿下手机,点着免提,点开购票界面。
目的地因为频繁的往来,自动定位在柏林。
顾临抬起手指,按下查询——
“你是不是在搜安京到柏林的机票。”
电话那头声音传来。
顾临没答。
“不用搜,你的护照和身份证被我带走了。”
“我只跟辅导员请了五天假。”
“会回去的。”
“你不要来找我,就留安京,在公寓等我。”
顾临还是没说话。
纪曈没理他:“说‘知道了’。”
顾临阖上眼,像个刚解冻的标本,卸了力,重新靠回冰箱上。
“知道了。”
手机屏幕开始发烫,贴在纪曈耳廓旁,他拿下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八。
“手机要没电了,”纪曈只好说,“先不说了?”
“别挂,”顾临声音再藏不住疲惫,脱口而出后,才像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句,“行么。”
纪曈心口止不住发胀。
“没骗你。”纪曈知道顾临是想起了昨天,昨天他就用“妈妈来找我”的理由,说完“先不说了”,挂断电话,然后消失了一天。
“真没电了,只剩百分之八,我截图发给你?”
“嗯。”
“……”
纪曈没辙,真的截了张图发到顾临微信。
发完,纪曈看着屏幕上的安京时间。
“很晚了,你该睡了,”他轻声说,“明天上午还有课。”
顾临又不说话了。
只要说到类似于“别订票”、“别来找他”、“挂电话”之类的话题,都是这个反应。
纪曈也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