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疯狗,就是疯人。
那……白芙蓉说过禽兽和废物她选废物,那能赢她全然看不懂的疯子和会输却可以拿捏的废物呢?
也不一定会输,譬如封仁今天这出荒唐请旨绝对可以于坊间舆论中利用,白芙蓉把目光朝延英殿内投去……却没等到她看见长孙诏的身影前,白芙蓉就下定了决心,她从来不是个甘于平淡不欲冒险的女人。
她白芙蓉,要赢,一定要赢。
她扯开青狐裘观音兜,扔在地上问:“封郎,今朝你我同淋雪,可算他日共白头?”
那男人依然没看她,但她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一刹停滞,后答:“随白姑娘所欲。”
“那好,怎样才算跪得天地开眼?”
白芙蓉屈下双膝……这次封仁倒并没有那么配合,天知道他将将摔过,摇摇欲坠,是怎么又能分出只手来试图抵住她:“白姑娘不必跪。”
可惜白芙蓉心意决绝,仍旧跪了下来,只是没朝大殿,与封仁对坐倒似那夫妻交拜的姿势。
她又问了一遍:“如何算得天地开眼?”
早在一旁候得心焦的侍从中,书壹站出来说了话:“长公子不许我们插手,但回未来少夫人的话当不算插手,回白姑娘,依圣人诏曰上天降下甘霖雨露方算允诺姑娘与公子的婚事。”
卫壹听到句不算插手后,也急忙忙开了口:“可长公子说下雪不算甘霖雨露!”
白芙蓉眼珠转了几圈,捧起一捧雪。
她好像有点明白封仁可以坚持的原因了,这风雪夏夜实在寒,才这么会儿她手已被冻得没有知觉,捧雪也不感刺骨。
不过当她把一双唇埋进去,用最近的距离去将口中吐息化雪时,冷热交加还是生成了一种痛感。
好在这种痛是值得的,她感到唇间一刹湿润。
然后依葫芦画瓢,把雪抹到了封仁极尽苍白早就失温的唇上……自方才他没能拦住自己跪下后,白芙蓉晓得这个男人再怎么强撑,也的确撑不出阻止她的力气了。
白芙蓉的双唇凑到雪唇前,吹出热气,问:“封郎,现在感受到,甘霖雨露了么?”
“轰隆!”
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七月五下雪便罢,于白芙蓉落下这几句话时竟又落下雷了,不知是不是天命于悲泣中,生出一腔愤恨。
又恰如雷鸣总是一阵阵来。
长安城,一向是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甚少有过平静的地方。
长孙诏在晕倒后已被送回寝殿请太医问诊,柳太后却还坐在延英殿上,她本以为封氏能传信让她提早回到长安,是为了结束一场由她那不孝子开启的闹剧。
可现在眼前的一幕幕,岂是一句闹剧能了?
简直有如天地震怒,当然人间也绝不太平。
殿前那对鸳鸯尚不知在做哪出戏,一面色凝重的太监便已匆匆近前来:“太后娘娘,薛曾李三家皆至宫门,称有急报必须面陈。”
柳太后令几个为她捶肩捏腿的更用力些,才疲乏地问:“什么急报?”
太监凑至柳太后耳边:“事关朝内有人篡国谋反……”
他声音低得不能低好似怕人听见,但眼神却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盯得正是封仁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