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程铭问,“奶奶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怎么样,有没有气紧。”
“这倒没有,我听着是正常的。”
他垂眼,了然。是单纯找个由头叫他回去。
轿厢闷,他揿下车窗,想吹吹自然风。可惜,农历六月的北京,夜间也浮起热浪,山水都烫,凝滞的空气里带点白玉兰香。
他不爱闻花香,阖上窗。
秘书通过后视镜看了傅程铭一眼,“您是身体不舒服吗?先去医院看看吧。”
他声音懒洋洋的,“不用,就是热。”
秘书又把空调温度调低。风也开大。
车拐进小区,在楼底停稳。傅程铭下车进了单元门,拾阶而上,站防盗门口敲了三次。
门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步调快,不像是奶奶。
果然,开门后冯圣法赫然出现在眼前,后面还站着季崇严,前者照样没正行,后者面容严肃。
“大忙人儿来了,”冯圣法让傅程铭进去,顺手关好门,“自己和奶奶说。”
他与季崇严交换一个眼神,又看向奶奶,“您找我来,是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故。”
林婉珍正坐沙发上,连余光都不肯施舍他,“你就站那儿跟我说话,敢进一步试试看。”
傅程铭颔首,待在门口的鞋柜旁边。
冯圣法拿胳膊肘怼季崇严,口型示意:咱坐不坐?老太太忒吓人了。
季崇严摇摇头。不坐。
他们俩读初三那年,冯圣法在小学部上四年级,三个人也一起被罚站过,就站办公室里,和今天没什么区别。
罚站半晌后,林婉珍开了口,“时菁买通人干的,是吧。”
傅程铭说,“是。”
“不用我替你分析她做蠢事儿的原因吧。”
他只思考片刻,说得清晰条理,“人没死事小,但有了事故必须和记者澄清,我就算不出面,也得和她同行一段时间。倘或那人真死了,她也能搬出时本常帮我过这关,我反倒欠她个人情。”
林婉珍说,“我看你很清醒,没糊涂,怎么她加项目的时候你不拦着。”
“我人不在北京,准备去伦敦,底下人拦不住她。”
“去伦敦?干什么去,要走整整一个月。”林婉珍高声问,“你一年也就休息七天,现在是自己给自己放长假?”
原因傅程铭不会说,只沉默着听训。
“你太松懈了,知道吗?”
“你爸有二把手忠心耿耿的帮着,他可以放松,你没有,你要记住,你一走那身后是没人的沓樰獨家諍裡。别说底下人拦不住,那是懒得为你得罪人。”
“你不盯着就要被人钻空子,今天是她,明天又是谁。”
“帮衬你爸的人要么退休,要么去世了。不过,你也别埋怨自己处境棘手,像你这样一出生就能平步青云有人荫蔽的,没几个人能看顺眼了。”
冯圣法说,“奶奶,没人敢算计他。这回是感情方面的问题,难免。时小姐喜欢他,畜生都能瞧出来。”
“是她做错了,我会教育她,”顿了会儿,林婉珍突然提及,“听说她最近闹离婚?”
冯圣法说是。
她看向傅程铭,“那八成是为了你,感情上的事说不清,你打算怎么解决。”
傅程铭勉强一笑,“和之前一样,冷处理就可以。”
“对喽,冷处理,”冯圣法附和他,“她肯定不敢有下回了,不用刻意留心。”
“总不能以防后患把她娶了吧。”
“那不完了么,想嫁傅董的人多了,照这样小姐们都闹事儿,你全娶?满清权贵封建余孽啊你。”
什么混账话,傅程铭板着脸看冯圣法。
林婉珍倒被哄笑了,“不管怎样,明后天你得和她应付记者,这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