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开始不是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一听到声响就这么着急地要跑出去看情况?”
那双漆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谢慎己很快恢复镇定自若,说:“的确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没有骗你。刚才我只不过是想要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万一有人发现这里的话可是很麻烦,你不要多想。”说着,谢慎己对淮泗勾了下嘴角,大概是想要表示安抚的态度,但是笑容的弧度明显有些牵强。
说谎。
谢慎己明显不适合说谎,他连自己的故事都说不好,如白纸一般的经历,他自然掌握不了说谎这么需要技巧的事情,淮泗一眼就看穿了。就连一开始带着淮泗进入这房间的时候,说的是这次也很快没事的话语十有八九也是假的,要不然谢慎己不会这么快第一时间警觉地冲向门口。
人的下意识肯定会是先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第一反应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冲向门口要打开安全门,除非这个人早就对现有的情况有了坏的打算。
“到底发生了什么……”淮泗话未说完,这时候又突如其来一阵动荡,淮泗立即稳住身形,在这动荡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整个空间的灯光也跟着动荡闪烁不停,淮泗看向门外,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都没立即留意到谢慎己已经跑出了房间,朝着外面跑去。
外面的实验室灯光晦暗不明,破碎的灯光,像是遭遇了什么激烈的地震似的,更怪异的是,外面正在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一对男女,四十多岁,白大褂上和脸上溅了不少血迹,血红在白大褂上格外刺眼,落在那脸上,像是血液喷溅出来的轨迹,这对男女的面容都长得姣好,甚至莫名地面熟。
其实仔细端详的话,那面容竟然跟谢守善有好几分相似!淮泗直觉这对男女跟谢慎己的关系不简单,想起谢慎己所说他的父母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员,那大概率就是眼前这对白大褂的男女。
此刻这两人脸上全是泪水,女人不断地流着眼泪混着脸上溅的血液滴落,如黄豆般汇聚到下巴,滴落在胸前,他们的视线完全是第一时间忽视了淮泗,落在了谢慎己身上,女人一边流泪一边痛苦地喃喃着:“他们还是发现了……瞒不住了……对不起……可是不这样做的话,整个研究所都会他们毁掉……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淮泗怔愣的瞬间,也不过是短短十秒,这瞬间谢慎己已经跑了出去。淮泗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出去时,谢慎己在外面转头看他,突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淮泗一时愣住了。
淮泗不是没见过谢守善笑,但那是末世的谢守善,那时的谢守善更多的是沉默寡言,笑容也很少,英俊的脸蛋也不是没露出过笑容,但那笑总是浅浅淡淡,两侧唇角微勾,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泛出丝丝涟漪,涟漪泛出的波纹就几条线条勾勒而成,浮现在水面上,不一会就会飘荡无影。而那笑容也总会蒙着一层沉沉的雾霾似的,就像是雾蓝的天空,纵使天空的颜色很好看,可总归不见太阳,乌云遮盖,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此时的谢慎己,有着跟日后谢守善一样的面容,笑容却是真实地从水面深处翻涌上来,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如春日初荷的画面围绕着荷叶荡开了一圈圈,不会让人觉得底下是能够埋藏了许多肮脏潮湿泥土的深潭,不再让人恐惧去窥探。
可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门却在谢慎己的手里摸到的开关上,再次关上!淮泗尖瞳一缩,他立即冲向门外,然而门却快一步关上,他的身子撞到结实的墙壁上,就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了一道身影站在了外面。
“不!!!!”淮泗嘶吼着,却于事无补,门还是关上了。
淮泗用尽了力气,狠狠地在墙上捶了几下,然而墙壁坚硬无比,没有丝毫动静。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
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刚才那瞬间他都已经看到了谢守善!
即便刚才只是一瞬间看的不分明,但那道身影他绝对不会认错!
熟悉黑色的卫衣,那湿漉漉的黑发有些长了,发梢几乎盖住了唯一的左眼,左眼黑沉沉如绞着墨汁般,右眼上依旧缠着白色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对白大褂的男女身后不远处,就站在走廊上,左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苍白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右手握住着一只断手,正在潺潺地往下滴血,不知道是不是混着他的血液还是那只断手的血。
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伴着闪烁的灯光,隐隐约约走廊上还传来不明凄厉的尖叫声,尖叫声飘荡在周围,形成模糊不清的回声。
可是淮泗被关在了门后,他还能隐约感觉到谢慎己在谢守善出现的那瞬间瞬间紧张起来的情绪,看来之前谢慎己应该见过亦或者知道了谢守善的存在,谢慎己对淮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出来,这不关你的事。”
这时甚至混杂着谢氏夫妇颤抖的声音。
“不要责怪任何人……慎己你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是这样的!
淮泗想对谢慎己说,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谢慎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谢守善的存在才有意义!
然而淮泗并没有能把这句话传达给谢慎己,他发泄似的锤击着墙壁,然而无济于事,他的手撞得出了血,指关节血肉模糊,墙壁上蜿蜒了一道道血迹,望着那流下来的血迹,疼痛和血迹让他总算冷静了些许。
既然谢慎己能从房间找到开关出去的话,那么他也可以!
淮泗努力回想谢慎己之前要摸上开关的地方,还好他成为丧尸后观察力惊人,所有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慢了不少,总算在墙上找到那隐蔽的开门的开关,按下去,眼前的那道门再次打开。
然而外面却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地上残留着许多血迹,连同培养皿的玻璃上也有着不少瘆人的血印,像是有人挣扎着将手拍到了培养皿的玻璃保护罩上面,也有不少喷溅上去的血液,整个实验室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在实验室里,倒着几具白大褂的尸体。
淮泗连忙去翻开查看,几具尸体都已经没气了,只有一具大概是最后受伤的人,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他勉强睁开涣散的双眼,在淮泗的问话下,他回光返照似的一把抓住淮泗的领口,梦游般喃喃着:“来了……上面的人要、要清除研究所……所有……包括所有人……”
淮泗瞳孔凝聚,立即追问:“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被谁伤的?”
然而那研究员开始口中吐着鲜血,鲜血沾染到淮泗身上,染红了他胸前的衬衫,那是淮泗从淮慈房间里顺来的一件灰色衬衫,此刻沾染上了滚烫的鲜血,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他金色的瞳孔更深了。
研究员口中吐着鲜血,手里攥紧淮泗的衣服,他已经听不清会是说的什么问题,只是嘴里艰难地说着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实验体……病毒实验体……源头一定、一定……要清除……所长他们……种下的罪孽……会毁掉这个世界……一定、一定要毁掉……杀死他……杀死他……”
涣散的眼神最终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手无力地垂下,不再动弹。任由淮泗再摇晃,研究员都不再有动静,淮泗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
但是刚才那番话引起了他心头的许多疑问,更重要的事隐隐涌上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研究所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不是跟这个研究员嘴里所说的上面派人来清除他们有关?那么他嘴里的病毒实验体到底是什么?所长种下的罪孽……听来这话是研究所的所长造成了病毒实验体的存在,那么这个病毒实验体这个时候才被清除的话,肯定是一开始就秘密进行,那么这个病毒实验体……
淮泗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身影,顿时,他的神经变得紧绷起来。
他一定要先找到谢守善!了解他的过去在这间研究所在后来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感觉正是这次的事件,才会早就后来的谢守善,不然一开始谢慎己的模样根本不足以解释后来的谢守善的性格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