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朔不知道,自己只不过失手伤了姜姒,还会被默默判定为不中用之人。
一介英明毁于一旦。
他不知外人如何想,脑海中只残余着方才在正房内室发生的事。
姜姒的痛呼记忆犹深。
谢云朔平躺,闭上眼,有种莫名的怅然。
他不由得揣摩,以姜姒的脾气,今天他让她如此不满,恐怕足以彻底打消她要与他圆房的念头了。
姜姒反常地说着她也有错的那句话,非但没让谢云朔觉得她说得对,反让他少有地忐忑。
他极不适应这样的姜姒。
如果她不满时,像用脚踹他那样,打他,骂他,倒还好说,明日待她心情缓和了,他可以赔礼道歉。
可姜姒这样态度,反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内心不安,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毫无头绪。
在别的事上,谢云朔都素有决断,游刃有余,独独遇上一个姜姒,像个烫手山芋,让他拿不起,放不下。
捧着会烫了他,放下也不得安生。
谢云朔沉沉叹息一气,不愿再想。
还是待明日天明,再见机行事为好。
这一夜的事发现得突然,也结束得戛然。
似一桶焰火,还未来得及冲天而起,就淋了水,哑然熄火,成了哑炮。
一院子的下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因为顾及到事态严重,又涉及到不可言说之事,众人都混当不知情。
到了第二日早起之时,在二人身边伺候的近侍,一个个都安静谨慎,迈的步子也静悄悄的,都在等两位主子醒来,再探形势。
有了昨夜的失败,不知他们今日二人会如何。
初次尝试圆房又仓促暂停的夜晚,谢云朔没睡好,姜姒倒睡得不错。
她转醒后,照例躺在床上,揉了揉身子,刮骨拉伸,如此一通后,如释重负。
大概因为原本她就没有作好准备,只是临时的意愿浓重,促动人仓促行事。
从中抽离出来之后,失败反而是让人轻松的结局。
昨日被谢云朔按了一掌后的腰腹已经不痛了,或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起昨夜的事,姜姒也不动气了。
甚至不记得昨日自己为何会动气。
她想起今日要做的事,起床更衣,施施然走至窗前,望着屋后种的黑松醒神。
“几时了?”
听舞婵说时间还算早,又道:“把我昨日带回来的果子都拿出来,我要挑一挑。”
昨日姜姒从妙虞山庄带了些亲自摘回来的瓜果,原本说昨日回来后派丫鬟送去正院,临了,她又没让人送去,心想自己送去更好。
反正数量不多,就几个瓜果,让丫鬟送去也不太好看。
今日早起有时间,她便改了主意,想自己挑拣,选出个头差不多,浑圆饱满的、好看的,好摆在盘中。
几个果子不算什么事,姜姒喜欢这种无论大小轻重,总是惦记着往亲人身边送的感觉。
这一份,送的不是礼,而是惦记。
哪怕只是从外面折一枝花,不辞辛劳地带回来,以托情谊,分量不比送一只金钗少。
她在家便是这样的。
带着父母、弟妹也都和她一样。
秦父下了朝,走街串巷时,即使遇见有卖糖果子的,都会捎一包带回来给妻儿。
秦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中算是有脸面的,但是在这一项日常亲缘上,就像是平民家中一般融洽自在,没有那般严谨高贵的规矩。
姜姒习以为常,如今嫁进来谢家,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她只需按自己行事。
谢家人不喜欢便罢了,她不计较,若喜欢的话,她可以常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