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吃了一记眼刀。
“太烫了,没拿稳。”
他面上恢复了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将自己被药汁淋湿的手指擦干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烫个屁啊,那药都煎好半个时辰了,水里的鱼都不觉得烫。
明晏光在心中揶揄,但依旧不敢说出来。
沈照山没时间和他却算账,他先将那淋在自己手掌上的药汁擦干净,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单膝半跪在床沿上,伸开双臂,对着终于肯抬头的少女再次重复:“过来,喝药。”
只是他话音未落,却被少女拦腰抱住了。
“夫君……夫君……我、我害怕,我不想喝药……我亲亲你……你别让我喝了呗。”
她全然不似前些天二人欢|爱时的惧怕,反倒真像个新婚的少女一般在讨娇。
沈照山那纹丝不动的面色终于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他捏起少女的后颈,感受到柔软娇嫩的皮肉在自己手下发烫。
又开始低烧了。
“崔韫枝,我是谁?”
他面色正经,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崔韫枝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几眼,又低下头去,扯弄着沈照山的衣角,嘟嘟囔囔半晌,才弱弱回声:“夫、夫君。”
沈照山眯了眯眼,又问:“那你是谁?”
崔韫枝这次没有抬头,她马上回道:“我是崔韫枝?”
但男人没有被她飞快的答案骗过,反而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侥幸。
“那崔韫枝是谁?”
这下崔韫枝不说话了。
“崔韫枝是谁?”
沈照山重复了一遍。
小公主低着头支支吾吾,可就是答不出来这个最简单的问题。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长久的静默中,沈照山与在一旁站岗站了好一会儿的明晏光对视,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魇症。
一种因为过分的惊惧而神思错乱的病症。
起初他以为崔韫枝只是娇气的毛病又犯了,可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这般,后来有人来了,她却还是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便引起了沈照山的惊觉。
于是他问了崔韫枝两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她却都答错了。
沈照山让明晏光进来给她看病,又激起了崔韫枝不满的反抗,但她活蹦乱跳的时候尚且挨不住沈照山一臂之力,更遑论这病恹恹的样子。
男人一手便将她摁回了被褥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愣着干什么。”沈照山很显然也没有想到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神色间有些烦躁,动作却收了许多戾气,怕真把现在这个身体不大好使、脑子也不大好使的小殿下弄坏了。
“夫君……夫君……你不要走,我、我害怕。”崔韫枝兴许是发现自己一喊这人夫君,挟制她的臂力就要松懈几分,于是便像找着了个什么锦囊妙计一般,一声一声喊着沈照山。
灯火有些昏暗,看不清沈阎王的面色,明晏光生怕他一句“我不是你夫君”把个病号弄得更不好,刚要开口阻止,却见沈阎王面色再经几转,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把大夫叫进来行吗?”
柔贞殿下现在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聪明,但是她似乎知晓“大夫”是什么意思,忙摇头:“不要!我没病!”
她因为高热刚退,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说话也没甚气力,因此每个字都要得极轻,像是在撒娇。
不再去理会抱着自己腰胡搅蛮缠的崔韫枝,沈照山使了个眼色,示意明晏光进来。
明晏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沈照山千哄万骗,才让崔韫枝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