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汉的老爷们也只能暂时妥协,治安官毫不犹豫的赶去扣留了比比安娜女士和她的同伙们,这当然是一桩丑事,曾经因为获得比比安娜女士青睐而得意洋洋的人们,有些人愤慨不已,有些人则不敢置信,但正如,比比安娜以及其同伙所想的那样,并没有人太过在乎在赌局中失去了那些钱,只有两三位绅士要求索回他们赠送给比比安娜女士的礼物,其他人则毫不在意,还有几个心胸开阔的家伙,还会在沙龙和公寓里把这种事情当做一个笑话讲。
比比安娜女士和她的同伙都坚决否认自己杀死了汉莱顿先生,甚至拒绝承认身份造假与诈骗——比比安娜女士坚持说,她确实是巴里克的夫人,巴里克先生也确实有着一条价值连城的黄金矿脉,只是因为发生了事故,那里大部分都坍塌了,以至于开采计划不得不中断,但谁也不能说,它将来就不会被重新被挖掘出来,十万金镑只是暂时无法到手,但绝对不是无中生有。
她说,她确实接受了汉莱顿先生的追求,作为一个寡妇,在道德上来说这样做固然有些瑕疵,但在法律上却是无可厚非,她又没有和汉莱顿先生结婚,汉莱顿先生定制并赠送给她的项链,也完全出自于自愿。至于汉莱顿先生有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她说没有,因为她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一位男性或者是女性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她会和他们跳舞,散步,用餐和谈论文学,但是绝对没有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上过床,所以,除非对方使用了某些不法的手段——说到这里,治安官瞥了一眼威廉——不然的话,没人能够看得到那个印记,她也承认,之前自己的确犯过一些错误,但巴里克先生都没有在乎,他们又何必为巴利克先生抱屈呢?
“那么说她也不承认在赌局上做了手脚?”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治安官说道:“赌局中没人作弊,先生,一些绅士们即便收回礼物,也只是因为,比比安娜女士曾经是一个罪犯,他们担心那些刻印了名字的礼物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但在赌局中没人出千,至于他们约定赢家应当为比比安娜女士购买一件首饰,作为她在赌局中担任波特使者的回报——也确实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没有受到欺骗或是胁迫。
比比安娜女士在赌局中非常公正,而且也没有强求,所以他们并不准备收回礼物和赌资。何况,”治安官接着说道,“我们也已经勘察过了现场,汉莱顿先生是被一根长度约在7英尺左右的牧羊鞭套住脖子,然后吊死在灯架上的,但若是人类要做到那一点,他就必须准备一架高度在二十英尺左右高的梯子,而后不管用什么手段,将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搬上汉莱顿先生所在的房间,然后将梯子搭在吊灯或者将墙壁上,慢慢的沿着梯子爬上去,攀上灯架,然后将牧羊鞭拴在吊灯上。
如果他们能做到,那么肯定有隐身术,同时力大无穷,身手敏捷,既然如此,他们倒不如去盗窃金库,掠走公爵——好吧,就算他们就喜欢做个骗子,而汉莱顿先生也确实发现了比比安娜女士的身份,并以此来威胁他们,不说诈骗和谋杀是两个轻重迥然的罪名,就算他们要杀了汉莱顿先生,用毒药不可以吗?用手枪不可以吗?哪怕只是用普通的绳子在床上勒死他也不是不可以,他们为什么要麻烦自己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第333章重演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将人类的罪行,推到不可捉摸的幽魂身上喽?”一声讥诮的回答打断了治安官的话,治安官面带不悦地看向了声音的源头,不由得微微一愣,发出这种嘲讽的当然不可能是他们自己人,但那也是一个他们之前没有太多关注过的年轻人。
威廉兰姆的同伴。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绅士,也很少会孤身一人出行,毕竟此时道路上还多的是盗匪,旅店中也不乏谋财害命的黑手,甚至于那些看似朴实,诚恳的农民,在发现他们的客人并没有同伴或者是护卫的时候,也会动些不好的心思,说实话,如威廉兰姆这样的身份,他身边没有携带七八个随从,才叫这些诺丁汉的老爷们吃惊呢,如果不是对方确实拿出了女王陛下的特许状,而他确实也有着需要隐姓埋名的原因,他们倒更愿意把这两位年轻人看做骗子。
比起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威廉,他的同伴显然要活泼和开朗了许多,他的表现与他们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纨绔子弟毫无区别,他喝酒、抽雪茄、打牌、和女人调情,样样精到,在纽斯蒙德庄园,他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个宠儿——不但女人喜欢他,男人也挺喜欢他,他也和一些女人上了床,之前就有些人怀疑,威廉能够这样准确的,抓到比比安娜女士的把柄,就是因为这个风流寡妇不慎在床上泄露了自己的秘密,然后就被这个小子告了密。
将一个人吊死在高度距离地面十五英尺的灯架上,听起来相当荒谬,叫人不敢置信,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很容易就可以把它渲染为幽魂作祟,但事实上呢,就算其他人不清楚,治安官难道还不懂吗?他所见过的罪犯中必然有擅长入室盗窃的人,能够入室盗窃的罪犯,对如何翻越高耸的围墙必然相当有心得,而在酷刑和死亡的威胁下,他们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位不必再说了,”威廉说道,“我已经从临近监狱调来了一个擅长套索和翻越围墙的犯人。”
事实上是在圣植俱乐部其他成员的帮助下,他才能这样快的找到这么一个人,罪犯带来了他的工具,还有一根牧羊鞭。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演示,你们就能发觉,要设置这么一个场景,并不十分困难。”
众人面面相觑,但在女王特使面前,他们也只能移动脚步来到了汉莱顿先生死亡的那间房间,这间房间,在汉莱顿先生死亡之后就马上被封闭起来了,门窗都钉上钉子,拆开那些木条都耗费了不少时间,门一打开,涌出的空气更是令众人蹙眉,没有通风,没有熏香,而汉莱顿先生被吊死的时候,就和所有的罪犯那样,下身失禁,粪便与尿水浸透了床褥,它们都没有被收走,只是胡乱的堆放在床榻上,经过了几十天的密封酝酿,里面的一股恶臭简直能让人梦回盛夏时分的伦敦。
仆从们立即打开了窗户,风和阳光立刻倾泻进来,又有人洒了香水,但他们的努力只让这个房间稍微好了一点点,至少不会令人窒息,威廉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也只能跟进——他雇佣的那个罪犯也来了,或许考虑到当时比比安娜女士可能没有借助其他人手的关系,调来的罪犯,也只有六英尺高,与比比安娜女士的身高相仿,他面目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进房间就开始左右上下的打量,看到老爷们他还讨好了一下笑了一下,露出了参差不齐的黄色牙齿,他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在脱下了并不存在的帽子后,他只鞠了三次躬,就开始干他的活儿。
那条牧羊鞭无论是长度,粗细,和质地都与绞在汉莱顿先生脖子上的那根一模一样,本来这也是一个相当常见的牧羊鞭,罪犯检查了牧羊鞭的端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又细又坚韧的绳子,他手指灵巧的将牧羊边的端头和绳子的一端系在一起,然后掏出一个表面疙疙瘩瘩的旧怀表,将怀表拴在绳子的另一段。
在他摆弄怀表的时候,人们能够看到怀表里面并不是正在走动的表芯,而是一整块金属,看来只是被伪装成怀表的一件作案工具,他垫了垫怀表的重量,然后略微拉开一截绳子,在手里甩了甩,感受它的柔韧度——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他突然向上抛出怀表,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只听嗖的一声,怀表顺遂地从灯架最大的那个孔隙中穿过,越过铁圈,径直下落,罪犯准确的抓住了它,然后迅速的拉动绳子,绳子带着牧羊鞭,一直垂到了大约距离灯架有一尺多的地方。
罪犯看了看,大概估计了一下牧羊鞭垂下的长度,而后拉着绳子,来回绕了好几圈,最后,他走到床榻的另一侧,仔细端详了一番,此时,牧羊鞭与绳索之间形成了一个可能只有双手展开那么大的小圈,但对这个家伙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就如同牧羊人甩出石头那样干脆利索地甩出怀表,在人们的注视下,怀表带着绳子精准的穿过了小圈,飞向空中,又如之前那样碰地一声回到了罪犯的手上。
他抓住怀表,用力一收,就看到牧羊鞭也随之收紧,打了个一个死结。
“但还有绳子。”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罪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的,就这么左右摇晃了几下,又上下抖动了几次,牧羊鞭与绳子打结的地方就骤然松脱,绳子掉了下来,他上前从从容容地收起绳子,怀表,一起把它们塞进口袋里,而后就像是完成了一场出色的表演,向所有人团团地鞠了一躬。
之后又有人提着一个与汉莱顿先生差不多身高与重量的假人进来,如果没有床榻,他们可能还要垫个箱子才能碰到牧羊鞭的末梢,但有了三英尺左右高度的床垫,他们只要踩在床上,就能够轻松地将假人套上牧羊鞭末端的套圈,他们一放手,假人本身的重量顿时将活扣拉紧,
只听灯架砰的一声,人们都以为他要掉下来了,但没有,当时的工匠把它打造和固定得非常结实,它只是朝着一面歪斜,然后又吱吱嘎嘎的摇摆了一会,就停止了动作。
第334章盗墓(上)
看到这一幕场景,在场的人都无话可说,不过让利维看来,他们的沉默更像是为了迎合威廉这位女王特使,而不是为了寻求所谓的正义,对于之前的敷衍与推脱,他们没有丝毫羞惭之意,无论是治安官还是法官又或是主教,这些人表现得甚至相当豁达,无奈,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或者孩子——你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好了。
这些大人的动作也非常的快,演示是在下午进行的,他们回去后连晚餐都没用,直接在一个农舍里组建了一个临时法庭,一个法官和十二位位陪审员一致认定,比比安娜女士以及他的同伙犯有诈骗罪和谋杀罪,依照诺丁汉的惯例,比比安娜女士的男性同伙全都被处以绞刑,而在惯例之外的是,比比安娜女士则被称为女巫,他们认为比比安娜用魔法迷惑了可怜的汉莱顿先生还有其他男人,才会让他们做出这种违背伦理,道德与法律的事情,所以比比安娜女士将要迎接的是火刑。
绞死很多个男人和烧死一个女巫,依照传统来说,可是诺丁汉罕见的大节目,但在这些先生们的推动下,男性罪犯几乎是宣判后立即被拖出去绞死的,他们甚至都没有设置绞刑架,直接把他们吊死在木梁上。比比安娜女士呢?她要更简单一些,她被捆在一棵弯弯曲曲的柳树上,人们在她的脚下堆积柴草,浇上油,点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