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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牺牲（第2页）

终于，像忍不住般，云遥哑声开口，打断了男人的话。他像是暴风雨中跌落地面瑟瑟发抖的幼雏，极力地寻找一丝曾经的温暖，又如即将开败的花朵，弥漫着灰败的气息：“爸爸，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现在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牢内的男人却愣了下，他有些心虚地偏开头，垂着眼，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你多休息，休息两天……”

男人说着，又斜觑着眼看了下少年，忍不住又央求起来：“阿遥啊，爸爸听秦娆说，你们现在有个办法可能可以救我。爸爸求求你了，再为爸爸想想办法吧。”

云遥握着探监电话的手在隐隐颤抖，他盯着自己的父亲，哑声反问：“爸爸，你知道秦娆说的是什么办法吗？你知道她想让我做什么吗？”

牢中的男人眉角抽了抽，他沉默了会，却避开这个话题继续哭诉道：“阿遥，爸爸也知道这两年辛苦你了，可爸爸也没办法，爸爸只有你了啊，只有你能救爸爸！”

云遥闭了闭眼，他心里突然想起了舅舅舅妈他们，想起他们当初千里迢迢赶过来，舅舅瘸了腿也不愿让他操心……如果是他们在这个境地里，一定不会像父亲这样对他吧。

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像是失去所有希望一般木然地点点头，他沉默了很久，盯着自己的父亲，直到那个男人又心虚的转开眼，他才轻声地说：“爸爸，你在牢里照顾好自己，我下次再来看你。”

然而，还没等云遥站起身，牢里的男人却突然发疯般对着云遥——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云遥被骇了一大跳，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他急道：“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快起来，你为什么要跪我，你怎么能跪我！你快起来啊！”

而牢里的男人好似铁了心般，无论云遥怎样惊惧哀求，他都不起来，反而大哭着说：“阿遥！爸爸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爸爸实在没办法了！就当爸爸最后一次求你！最后一次！不管能不能成，爸爸向你保证以后都不再为难你了！你就当是看在爸爸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再最后帮爸爸一次吧！”

云遥崩溃了，他心如刀绞再也无法自控，握着电话泪如雨下，只能连声哽咽地说：“我答应你爸爸，我答应你！求你别跪了……别跪了……”

……

夕阳西下，血色的天空掠过几只孤鸟残雁，凄厉的哀鸣响彻在这方混沌的天地间。

秦娆倚靠着车门等在监牢门口，远远地见到一个如游魂般孤寂的身影慢慢走来。

“云遥！”她快走几步跑了过去，在看清少年脸上仿佛流过血泪的双眼和那眼中死寂如灰的神色后，她乍然停住了脚步。

看到云遥这个样子，她并没有往常的戏谑得意，毁掉这个美玉般的少年本来是她最初的游戏目的，但事到如今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她过往的那些残忍的游戏并不有趣了。

“云儿……”秦娆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少年，望着云遥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痛惜，“你，你还好吗？”

云遥慢慢地抬眼，看了眼近在身前的女人，他缓缓开口，声音却干涩嘶哑得不成样子：“秦娆，我答应你了。我会好好配合你们，所有的一切……一切，我都答应……”他似乎承受不住般呛咳了出来，“如果你们的目的达成了……那么……”

云遥定定的注视着秦娆，眼神中的灰霾消融成更冰冷的雪水，他一字字地说：“从此以后，秦娆，我们两不相欠了。”

天地在这一刹那似乎都停住了时间，秦娆愣愣地看向少年，头一次，她感到了隐隐的痛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云遥挥开她的手慢慢走远……在这个孤雁飞鸿的血色黄昏里，秦娆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这世间最千金难买的东西，是那少年曾经的一颗赤诚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