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挺相信这位乌太师。”
“不是信他,只是过几天就知道了,五镜司既接手查案,镜无妄铁面无私,岂会容得半分包庇?”他十分笃定:“我信镜大人的公义。”
听他这么说,长乐心里安稳很多。至少,她此时愿意相信,镜大人言而有信,不会将血晶煞之事说出去。而无相陵的案子究竟如何——且看五镜司查出来怎么说。
“咦!你看方才那几个人打起来了!”
顺着贺兰澈的指向望去,正是因男德而斗嘴的几个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人一拳,三四个人在街头斗作一团,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看不清谁的拳头更硬。
贺兰澈手中的筷子放下又拿起,长乐看出他想去劝架,正想叫他注意安全,却不料头顶二楼处传来一声很清晰的喝止:“阿澈——”
抬头,竟然是季临渊,还是那副乌冠高戴的模样,独自在二楼沏了一壶茶,居高临下,用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斗作一团的敌国刁民。
可惜,依照贺兰澈的性子,不去劝和就不是他。那几个斗殴的男子砸着砸着,杯子就摔到了妇孺脚边,吓得听书的食客、路过的行人、候人的马驹都避让不及。
眼看他们打得愈发不可开交,在有人禀告鹤州官衙执勤的武候卫之前,贺兰澈还是使弄袖中机关,一招“牵丝锁魂”,缚住其中挥拳者的手腕,另一臂砸出幻形引路,纵越间跨过围栏冲了过去。
化解风波的步骤很简单,贺兰澈劝架的方式是:“我正与药王谷中神医吃饭,险些被你们杯子砸到头。”
“若是还有人不停手,报上名来,今后药王谷再不为诸位看诊。”
趁其余人反应过来找神医看病前,贺兰澈往桌上留下一锭银子,推着长乐就走,直转过街巷,才对着二楼的季临渊挥手:“大哥,快跟上来!”
一层秋雨一层凉,自然也是一层春雨一层热。如今已是农历四月,昨晚大雨后转晴,添了几分温意——这说明,季长公子终于不用再穿鹤氅了!
他矜贵,到底没有从八仙楼二楼凌空一跃,耍帅跳下来。却仍不得不加快脚步回应贺兰澈,衣摆一甩一甩地赶过来。
今日的季临渊,身着玄色锦衣,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暗纹,贵气逼人,抱臂直视眼前两人。
“大哥,你也来听八卦?为何自己一个人?”贺兰澈先开口。
“我还想问你呢,”季临渊声音沉定,“我托你安排之事,带你二哥与芙儿一同出门逛逛,你可有放在心上?”
倒不是责怪,他又自补道:“当然,我早知你每日都在忙什么,故而今日我带他们出来,他们却嫌不自在,自行逛去了。”
果然是季长公子,将不合群也说得如此骄矜。
贺兰澈很能与二哥和季雨芙共情,好不容易来异国市井中逛逛,旁边有个大家长沉着脸,比老爹还正经,看着新奇玩意儿就想着能不能引回邺城,和他聊天就是邺城能不能做到更好——这谁不烦。
不过贺兰澈很擅长治疗爱沉脸的人,也不差这一个了,于是他邀请季临渊同逛。
长乐没有意见。
贺兰澈以为那日经过药王调解之后,长乐与大哥不再针尖对麦芒的吵架了,这样也好。
三人经过瓦肆,还不到演杂剧和傀儡戏的时辰,稍微有几个人聚合,不是在讲乌太师口口数百门生,就是长公主的帽子颜色,多听一会儿就腻味了。
三人又逛到市集,蜜饯铺、油烛铺,不感兴趣。唯独在香药局里,长乐对着一盒醒神香粉多看了两眼,贺兰澈便去买下来,配成三个香囊,一人一个。
要付钱时,却是季临渊去的。长乐自己掏出钱袋,正要拒绝,贺兰澈却拦住她:“你不知他的习惯,凡是有我大哥在,出去花销是不许我们付钱的。”
他趁季临渊听不见时又补一句:“否则他没了面子,回去要气很久,你就让让他吧——”
“你不是不在背后说人家闲话吗?”长乐低声回道。
季临渊回来了,这话题就终止了,礼貌道谢后,长乐终于知道——为何那日贺兰澈拔季临渊的金片为管三做猫毛挂饰,会如此理所当然。
再经过书坊那条街时,季临渊本有兴致,挑一家进去逛逛,未料到贺兰澈与长乐面上皆闪过几分不自然,那两人就在书铺门口等着,都不肯进。看得他一头雾水,意兴阑珊扫了几眼书后,便也离开了。
彻底穿破市集,几人沿着河道走了一会儿,误入了民宅坊,长乐眼尖,发现烧包谷正偷偷摸摸地出没。
他头上罩块布料,左手拎了个竹筐,右手提一串小鱼干,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行迹十分鬼祟。
长乐正好有话想问,便提醒跟上。
季临渊:“这是谁?”
贺兰澈:“这是个滇人!有趣得很!”
“癫人?”季临渊虽不明白,却也跟了上去。
第68章
或许是因为这份报刊的引爆效果确如烧包谷所料,今天很难抓到他。
贺兰澈推着长乐的轮椅跟了许久,又不好直呼烧包谷的名字,只得加快脚步紧随。
后来长乐让他停下:“你先去追人,别管我。”贺兰澈便托大哥帮忙推轮椅,自己动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