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何关联?
她正暗自思忖,段晟却已转变话题:“你今日便留在霜台第,莫要外出。温侯府经此一事,虽暂时偃旗息鼓,但暗地里的动作绝不会少。西院昨夜之事,他们必会算在你我头上。”
“我明白。”温春沅点头。经昨夜,她深知自己已深深卷入这漩涡中心。
段晟看她一眼,似想再说什么,最终只道:“昨夜那套衣服烧了。血腥气沾久了,不好。”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温春沅却想起他清晨归来时,自己那身胡服上的确沾染了零星血迹和尘污。
她应了声,起身告退。回到暂居的厢房,居然看见桌上叠放着一套崭新的樱草色绣缠枝莲纹襦裙并一套月白中衣,用料做工皆精致,尺寸亦合宜。
【系统,扫描衣物。】
【扫描完成:衣物为江南云锦,无毒无害,无线香追踪等异常。绣纹针法为京中“绮罗坊”最新样式。】
温春沅抚过那柔软光滑的衣料,心下那股异样感又浮了上来。这位御史大人,冷面之下,心思细得惊人。
她换下旧衣,唤来侍女打水净面,重新绾好发髻,仅簪了那支白玉兰簪。对镜自照,镜中人眉眼间褪去了几分永安县时的市井精明,染上了些许京中风雨带来的沉凝。
刚收拾停当,便听门外传来青黛的声音:“姑娘,大人请您过去用些早膳。”
“这就来。”
早膳设在小花厅,清粥小菜,几样细点,甚是清淡。段晟已坐在桌前,换了身雨过天晴色的直裰,更显清雅,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
两人默默用膳,席间并无多话。
直至膳毕,侍女撤下碗碟,奉上清茶,段晟才缓缓开口:“圣上已阅罢奏章。”
温春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他。
“龙颜震怒。”段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已下旨,着御史台、户部、京兆尹三司会审洛水官仓霉粮案,严查涉事官吏。漕运总督、户部仓场侍郎皆已停职待参。”
温春沅心说皇帝动作还蛮快,看来圣上对此等蛀蚀国本之事,亦是深恶痛绝。
“那…温侯爷?”她小心翼翼地问。
段晟吹开茶沫,抿了一口:“温途林……自请协理查案,圣上准了。”
“什么?”温春沅愕然。让涉嫌之人协理查案?这……
“帝王心术,平衡之道罢了。”段晟放下茶盏,眸中闪过一丝讥诮,“眼下证据,尚不足以直接扳倒一位经营多年的侯爷兼户部侍郎。让他参与查案,一是试探,二是稳住他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避免狗急跳墙。三也是……给他机会,看他如何‘戴罪立功’。”
原来如此。温春沅了然。这朝堂之上的博弈,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幽深。
“那我们接下来……”
“等。”段晟道,“等三司会审的结果,等温途林出招,等新的破绽出现。”
他话虽如此,但温春沅看得出,他绝非坐以待毙之人。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分明蛰伏着伺机而动的锐光。
此时,一名仆役快步进来,奉上一张拜帖:“大人,靖安侯府陆小侯爷递帖来访,说是……得知大人回京,特来探望。”
陆敬昀?他怎么来京城了?还来得这般巧。
段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接过拜帖看了一眼:“请他进来。”
不多时,便听一阵欢快脚步声伴着珠帘响动,那位穿着高调的陆小侯爷从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上下来,摇着扇子便大摇大摆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表哥!你明知道小弟对京城的铜锅羊肉忘不了,回京怎么也不叫上我?”
他今日着一身绛紫地缠枝牡丹纹锦袍,银冠束发,手握玉扇,通身的富贵风流。
一进来,目光先是在段晟身上打了个转,啧啧两声:“脸色这般难看,可是京中美人太多,累着了?”随即视线便黏在了一旁身着新衣、清新灵动的温春沅身上,眼睛顿时一亮,“温姑娘也在呢,多日不见,姑娘愈发标致了,这身衣裳衬得姑娘好似仙子临凡。”
温春沅起身微微一福:“陆小侯爷谬赞。”
段晟冷冷瞥了陆敬昀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闯了什么祸?”
陆敬昀立刻叫起撞天屈:“表哥你这是哪里话,我可是听闻你昨日公务繁忙,甚是辛劳,特寻了些上好的血燕和老参来给你补身子。”
他身后小厮果然捧上几个精美的锦盒。
“放那儿吧。”段晟显然不信,语气淡漠,“说正事。”
陆敬昀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其实嘛……是有一桩小小的趣事,想说与表哥和温姑娘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