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打扰了……”付见煦的声音细若蚊呐,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连头都不敢抬,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纪小雨,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月满楼的大门。
刺眼的阳光重新照在身上,付见煦才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但心里的憋屈和沮丧却让她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完了,工作泡汤了。死原主,你造的孽,凭什么要老娘来还!
……
“掌柜的……劳烦问声,贵店可收野味?都是新鲜的山鸡野兔,昨儿个才下的套……”一道哑而不糙的声音响起。
谢音挽的视线顺着声音朝门外扫去,一名因瘦削显得格外利落的少年提着野味立在门外。
“来了个山上的小猎户呀,请进吧。”以往缠人的痴女又来寻她晦气,谢音挽心情不怎么好,但转头看向门口时,唇角仍弯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冲后厨喊来专门负责采买的妇人,“王娘子,你来看看吧。”
来者正是付知晓,她没在老地方卖完野味,只好来这新开的酒楼碰碰运气。
她在门外不敢往里多打量,跨过门槛才瞧清冲她笑得明媚女子,女子发间金钗垂下的流苏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曳,晃得付知晓眼前发晕,心也跟着发颤,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这钗子真好看,付知晓想。
“哟,都是活的呀!”王娘子接过她手中的笼子,惊得她蓦然回神。
“小子,这货不错,我们月满楼都要了!”
“哦、哦!好……”付知晓应声。
谢音挽是什么人精,自然看出那小猎户的出神,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有些黑瘦的猎户,小猎户乍看像个不好惹的愣头青,细瞧却又莫名透出一丝违和的秀气。骨节分明的指节、凸起的腕骨,以及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锁骨,都裹在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短打里。
呆头呆脑的,有几分可爱。可惜了——这样的人儿,是个男子。
她转过眼,不再去瞧。
……
付见煦耷拉着脑袋,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几乎不敢抬头看身边的纪小雨。从月满楼被当众赶出来已经够难堪了。
更糟的是,她们又接连跑了几家镇上稍大的酒楼饭庄。结果无一例外——掌柜或管事一见她是个女子,要么直接挥手像驱赶苍蝇,连试菜的机会都不给;要么便是敷衍两句“人手已满”便打发她们走。
临近午时,正是酒楼最忙乱的时候,有一家管事甚至不耐烦地呵斥她们“添乱”,态度恶劣得让付见煦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办啊?付见煦心里沉甸甸的,她摩挲着口袋里的六个铜板——这是她们家仅剩的家底了。
难道真要带着小雨饿肚子?
“见煦姐姐……”纪小雨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看着付见煦蔫头耷脑、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实在担心她本来就不多的上进心就此被打击到彻底消失。
虽然不明白付见煦为何执意要去酒楼做工,但看到她接连碰壁的模样,那些关于谢小姐与失忆的疑云暂时被压了下去。
她轻轻扯了扯付见煦的衣袖,“要不……我们先回去?日头毒了。”
两人又累又饿地往回走,脚步都拖沓着。
镇口的码头依旧喧闹,赤膊的挑夫们喊着号子,沉重的货包压弯了他们的脊梁。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河水的腥气和食物的味道。
一些工人正蹲在码头边的石阶上,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粗饼,配着从刚靠岸的渔船上搬下来的鲜鱼煮的汤,汤色奶白,热气腾腾。
付见煦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身影,忽然定住了——她看到其中竟也有几个健壮的妇人,同样穿着短打,汗流浃背,捧着碗吃得正香。
付见煦简直双眼放光!一股孤注一掷的冲动涌了上来。
管什么体面不体面,能赚到钱让小雨吃饱穿暖才是正经!她攥了攥拳,指甲掐进掌心,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拉着纪小雨就朝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头模样的汉子快步走了过去。
“大、大哥,”付见煦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急切而微微发颤,脸颊刚刚退下的热度又“腾”地烧了起来,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清晰有力,“请问……你们这儿,还招人卸货吗?我……我力气大!明、明天就能来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