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若有所思,薛灵玥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却只要这点微不足道的回报。
他直觉薛灵玥说的是假话,嘴上却道:“既如此,我抽空去帮你找找就是。”
笑话,是真是假,他一查便知,倒时候还怕她不招?
…………
“再世潘安”的悬赏布告一连发出去两天都毫无音讯。
薛灵玥坐在值房,翻来覆去地看那份验尸格目,死因一栏处誊写着“疑似心脉具断,崩裂而亡”。
她按下掌中的纸,总觉得有些不对。
赵师姐是精进习武之人,又不是日日酒色的官老爷,怎么会因贪欢几场便心脉具断。
何况她死时乃是正月十六的午时,她应当正准备回来见自己。
薛灵玥又去翻供词,视线描摹着几行小字:“此女子衣饰不俗”、“步态似习武之人”、“取银百两”、“似有灰白药渣等物”……
药渣?
薛灵玥起身,抓起桌上的书页,急急朝外奔去。
走到门口,冷不防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她后退两步,来人面色不善:“薛校尉来得正好,指挥使大人命我等将你带到敛房。”
对方身后跟着一众右卫女官,均是气势汹汹。薛灵玥不敢托词,一路上试探几次,都被不冷不热地打了回来,“待到了地方,自然便晓得了。”
敛房越来越近,远远看到屋檐下两只飘忽的纸灯笼,白得像雪,也像毫无生色的人面。薛灵玥不由得紧张起来,心口紧得像被人死死攥住。
喊她来做什么?
薛灵玥强作镇静,甫一走进,满堂的人不约而同转过脸来看着她。
右卫指挥使段霖,右卫副指挥使王崭,右卫参谋郎将秦啸恭,大师姐陈夕,二师姐祝苧……以及一众师姐们整齐威严地站立在两侧,齐刷刷几十道肃穆静默的视线盯得薛灵玥差点软了腿。
再看被众人围在中间那张木床上,躺得正是三日前故去的赵楠。
她深吸一口气,攥攥空虚的拳头:“属下薛灵玥,拜见各位大人。”
段霖放下茶盏,他年逾不惑,长方脸,鹰钩鼻,一双眼睛威仪摄魄:“可知今日找你来是为何事?”
薛灵玥老老实实道:“那日冀县办差,是我与赵师姐同去的。”
“嗯,方才此事我已请刑部有司验明,”段霖说着,看向陈夕。
陈夕上前一步:“赵楠死前曾服用过琵罗散。这琵罗散无色无味,可催断心脉,令人体内血崩,服下后三日必死无疑。”
三日?
段霖语重心长:“铁证如山,你若知道什么,还是尽快说出来得好。”
薛灵玥一惊,除了内牢里那帮狗贼,自己才是最后一个见到赵楠的人。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急得抬头辩驳:“大人这话属下不明白,我与赵师姐自村中一别再未相见,牢中那帮贼人的供词写得清清楚楚,属下对赵师姐的死因,实在是毫不知情。”
何曾想过有一天她竟是要让牢中之人来为自己证明清白,薛灵玥心中不由得阵阵委屈。
“大人不过是心疑有漏下的线索罢了,这琵罗散产自西域极为罕见,多亏刑部的张侍郎博闻广见才有幸得以发现,你与赵楠办差不力,这会儿说出线索,或许大人还能轻饶你。”陈夕言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漠视着薛灵玥。
薛灵玥一惊,从前温言关切的师姐不见了,恍似撕开了面具,露出啖血蚀骨的大口,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根毒针,扎得她混身又乱又慌,如堕冰窖。
赵楠案确有疑点,但并不在自己身上,她有人证物证,绝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去辩解。
薛灵玥攥紧了袖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举起供词,双唇微微颤抖:“既然大师姐提起张侍郎博文广学,我也有一事望向他请教,上说他们曾在赵师姐房中见到一炉燃尽的药渣,但验尸格目中却没有相关记录。
“况且照柳七娘与其下属证词,与赵师姐在客栈中会面的男子还未找到,现在就下结论,是否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