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太子不是瘸了么,瘸了还能猎?他都猎些什么?”
“一只兔子。”
三日后,东宫崇贤馆的师傅弹劾太子逃学。
太子,逃学。
太子今年二十有四,他为什么还需要上学?
那师傅道:
“学无止境。殿下今年只修习了《后魏百官志》《晋百官志》《晋刑法志》《汉书食货志》《张丘建》《夏侯阳》与《周髀》②,昨日竟不曾参与胄筵。倘若我们的储君怠惰至此,日后该如何治理国家?”
师傅,你知道现在才四月份吗?
满殿哗然——我希望满殿哗然一下,可是谁也不哗然。大伙似乎很熟练这样的弹劾,没有一个人为此惊异。
是日晏昼,我去太府寺清点藩属国的贡品,又听到寺中主事正在议论太子。
其中一位主事道:“我们是否与右仆射反映一下情况?东宫取给没有节制,什么珍奇异宝送进来,尽数教殿下拿走了。”
另一位主事是隋宫留下的老员工,对此扼腕附议:“可不是么?隋炀帝做太子时也是这样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盯着自己手里的贡品册,实在没看出到底少了什么。
“高句丽人参呐薛郎中,这你都没发现么?”太府寺主事苦着脸道:“殿下熬夜读书,得了风寒,药藏郎来取了好几回。”
那取了多少?
主事比划了个“三”。
三斤?三十斤?不可能罢。我刚从药房出来,人参有四十斤,一斤都没少啊?
“三根须子。”
散衙前,江夏王打算修葺一下甘露殿接待外宾的宴会厅,我到工部流转公文时又与萧锴谈及此事。
萧锴说:“快别提了。太子又要大兴工事,于二的父亲骂他像秦二世,他竟教人半夜杀了他。”
我大骇:“杀谁?”
“杀于慎言的父亲啊,太子詹事中书侍郎于志宁。”
将作大匠阎立德在院内高喊:“萧锴小措大,又往何处躲懒去了!”
“于侍郎怎么样?”
“他没事,那刺客不忍心杀他,自己走了。”萧锴回头对院中叫道,“来了!”
我抓着他,让他再和我说一会:“那太子要兴什么工事?”
“好像是他寝殿的屋顶漏了。我问问阎大匠,你等着啊。”
“别问了。”
我只觉得脑浆轰轰直搅,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萧二,你们都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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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逖之好好讨论太子的事,可他的葡萄浆放坏了,闹得他离不开恭桶。
因着他私自带饮品上朝,江夏王罚他连续夜直一个月。而我忙到宫门下了钥都不知道,只好在主客司留宿一晚。
这一夜,我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我完了,我的仕途刚刚开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