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骤然爆发,在场几人无不悚然变色。
绑匪虽然不认识裴祝安,但从这位alpha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气势已经足以判断,对方绝非寻常人物。
令成涛却当众刺伤了裴祝安,这一刀几乎等于断绝了他们所有人的退路。
场面立刻乱作一团,领头的男人又惊又怒,甚至忘了保持冷静,抬手便给了令成涛狠狠一记耳光。
“不是说拿了钱就走吗?你疯了吧!我警告你,你要找死别拖我们几个下水。要是真闹出大乱子——”
话没说完,他眉头却猛地一皱。
自方才开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像是木料或塑料被灼烧后散发出的呛人气息,诡异得让人心底发毛。
还未开口询问,天台边缘的几个人却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面色骤白,双膝一软,“扑通”几声,齐齐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透过楼梯的缝隙,隐约能见到跳跃的火光,映得水泥墙壁一片通红。
“哥!下、下面着火了!”
裴祝安在剧痛与眩晕中恍然惊醒,耳边响起的正是这句话。那一瞬,他只觉得心脏狠狠一沉,像是被重锤击中,整颗心直坠谷底。
因为失血过多,裴祝安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声响混乱嘈杂,几道惊惶失措的嗓音混合着呼啸的风声,像是尖锐利刃,刺得耳膜生疼。
他们位于建筑顶部的天台,位置隐蔽,起初根本无人察觉到火情。等反应过来时,滚滚浓烟已经从楼下直冲而上,呛得人眼泪直流,头晕目眩。
附近既无山林,也没有工厂作业的迹象,唯一的可能是——
有人蓄意纵火。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圈套,反正已经是死到临头,姓令的干脆拉上所有人陪葬。
意识到这点后,几个急红了眼的绑匪当即揪住令成涛的衣领,破口大骂,随即将人重重掼在水泥地上,拳风疾烈,一记接一记砸在那张木然的脸上。
嘈杂之中,很快有人喝止,七手八脚将他们扯开。
“别管这疯子了——快去找水灭火!”“水?这破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上哪找水去!”
四周空旷荒凉,孤立无援。因为地段偏僻,信号几乎全无,连一个求救电话都拨不出去。
这栋废弃大楼里堆满了易燃的杂物,火势来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没过多久,火焰便已沿着楼道撕扯着扑上来,烈焰近在咫尺,热浪扑面灼人,逼得人节节后退。
绝望的情绪像浓烟一样迅速扩散,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重压之下,终于有人崩溃嘶吼——
“完了……今天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留在天台的下场,无非是被大火活活吞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还能动,拼死冲一条生路——
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几名绑匪慌乱至极,几乎顾不得方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楼道逃去。人质、赎金、甚至那个引火烧身的始作俑者,他们全都抛之脑后。
天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火焰急速吞噬的噼啪声,以及建筑材料被灼烧断裂的巨响在风中回荡。
裴祝安咬紧牙关,撕下一块衣料匆忙裹住伤口,勉强止住汩汩涌出的血。
随后,他强撑着站起身,一手扶墙,一手拖起仍昏迷不醒的裴盛雪,开始艰难寻找出路。
但别说他此刻的伤势,就算是平日里,他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从这栋濒临坍塌的老楼里闯出去。
裴祝安才背着裴盛雪下了两三级台阶,额角便渗出冷汗,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气,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殷红温热,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留下刺目痕迹。
愈是竭力试图自救,往下走的每一步,裴祝安便愈发感到绝望。
火势蔓延得惊人,热浪与浓烟步步紧逼,但在某个瞬间,他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般,呆立在原地。
恐惧引发的想象无声蚕食着本能的求生欲,他竟在此刻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念头——
自己的人生竟然就要这么草草收场。
黑烟翻卷,灼得眼眶酸痛,裴祝安怔怔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