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一遭,陈恪一定会更讨厌火吧。
生死关头,思绪混沌,这竟成了自己唯一能抓住的念想——也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裴祝安怎么能不遗憾。
当年参加陈恪葬礼的时候,他清楚记得,人群中曾有人低声感慨。
“真可惜啊,人生才刚刚开始。”
时过境迁,直到此刻,他才切肤般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在陈恪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之前,裴祝安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注定寥落无望,只是可惜,刚握住那束曙光,却被命运按在无边的极夜中,破晓出现在面前,自己却寸步难行。
火场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半个世纪般煎熬。
周围无处取水,烟雾呛人,裴祝安被迫低伏身子,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沿着炙热龟裂的墙壁艰难摸索。
火势愈演愈烈,烈焰嘶吼着扑来,他抱着裴盛雪,险些被一根燃烧殆尽的断梁砸中。
但即便躲过,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被灼烈的热浪瞬间吞噬——前路尽是火光,裴祝安艰难睁眼,瞳仁被烧得生疼。
视野摇晃,空气仿佛在融化。然而,就在意识将要被压垮之际,他恍惚看见火海中浮现一个人影。
身形极高,却因肩头披着湿毯而佝偻着,不停剧烈咳嗽。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他已经焦灼得快发疯。
裴祝安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呼吸瞬间错乱。
一大口灼热浓烟呛进肺腔,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惊天动地。
几乎是下一秒,裴祝安看见那道身影骤然冲来——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直直扑向自己。
“裴祝安!”
原来不是幻觉。
“裴祝安!”那人一边冲过来,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裴祝安!是你吗?!”
浅灰色瞳仁在火光中骤然睁大,摇曳的烈焰映出宁惟远的面孔——
慌乱、惊惧、无措,连嘴唇都在剧烈颤抖。
终于抱紧裴祝安的瞬间,宁惟远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珠沿着污迹斑驳的面庞滑落,冲开两道湿痕。
裴祝安怔怔望着他,心脏如鼓,喉咙却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惟远哽咽着,急切又慌乱。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里面。。。。。。。我一层一层找你,我找了好久,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听见了吗?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激动,手忙脚乱地解下肩上的湿毯,抖开后罩在裴祝安身上。
宁惟远低下头,颤抖的唇轻轻碰了碰裴祝安的额头,仿佛用这种方式才敢确认这个人真实站在自己的面前。
肌肤温热,一触即分,宁惟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带着劫后余生的决绝。
“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这句话仿佛一句咒语,话音落下,裴祝安如梦初醒般望着他。
随后,alpha忽然暴起,将裴盛雪推到宁惟远的怀中,猛地拽下身上毯子给他披上,然后用尽全力推开对方。
宁惟远被逼得踉跄一步,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愕与空白。裴祝安却咬紧牙关,声音急促嘶哑:“别管我,快走——”
宁惟远却实在太了解他,根本懒得废话,一手紧紧护住裴盛雪,另一手死死扼住裴祝安的手腕,任凭他声嘶力竭地怒吼挣扎。
alpha腿伤严重,力气骤失,根本撼动不了对方的桎梏。浓烟汹涌卷来,他心头焦灼,几乎要逼出泪水,“宁惟远,求你了,别管我了,现在走你还有机会——”
宁惟远动作却丝毫不停,声音冷冽:“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就一起烧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无所谓。”
裴祝安喉头发紧,心口也像被火灼般发烫,再无反驳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