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声汽笛刺破,夏燃看见陈澍从船舷的阴影处走来,指尖夹着烟,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明灭。
自从那次在医院不欢而散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尚观洲呢?”夏燃问。
“船上,三层。”烟丝燃烧的噼啪声混着这句话一起飘来。
陈澍呼出的白雾配合黑夜,模糊了脸上的表情,夏燃只来得及瞥见他的右手袖口沾着某种深色的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别的。
陈澍看夏燃沉默,很快又补了一句,“放心,安心我会照看。”
夏燃眼神动了一下。
安心……
在整晚的混乱中,他居然把自己最该惦记的人忘了。
“。。。。。。谢谢。”夏燃的声音干涩,喉间泛起阵阵苦味。
他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顶。
“不用,”陈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顺手罢了。”
陈澍是有气的,他也该有气。
本来只说给夏燃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了事,可尚观洲临要走了突然就让他再安排一个人离开。
安排替身、伪造证件、打通关节……就为了那么一点可能的危险。
真是一丁点儿啊!
先不说“尚观洲”本人现在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谁还会有闲心去找他小情人的麻烦?
而且这段时间尚观洲把夏燃藏得严严实实,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尚永华那边知不知道有这号人都要另说……
但没辙,有人就是不怕麻烦。
“你一边帮着尚观洲,一边还要顾着我这边的麻烦,是真的幸苦了,我该谢你的。”夏燃诚恳地说。
“你俩……”陈澍叹了口气,眼神里没了其他情绪,“我只能说我的立场不会变,安心我会好好照顾。至于你们的事,只要观洲……坚持,我保证不会干涉。”
夏燃注意到,陈澍在说“坚持”这个词时有微妙的停顿,像是在暗示什么。
夏燃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但陈澍这话点到了尚观洲,夏燃就想替尚观洲说两句。
他回陈澍:“就因为他还在坚持,所以这些话你也就只能和我说了。”
海风突然变大,吹散了陈澍吐出的烟圈。
陈澍没发火,反而笑了一声,只不过那笑声让夏燃想起曾经放高利贷的人。
那些人拿着冰冷的刀背贴在他的皮肤上的触感和现在很像。
难捱,却不能逃。
“是啊,我也就只能和你说。”陈澍的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猩红的线,“你知道吗?从观洲决定带你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这么做了。
陈澍放低声音,目光越过夏燃落在飘渺的一点,“可是软肋,是他最不该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