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记忆的你很怕我,喜欢的是我的老师。”秦鼎竺话语间气压低沉。
不止是他,连白虞自己都没想到,他是真的爱上过秦正蔚。说是爱,其实更像依赖,他身心都极度薄弱匮乏,需要能保护他,给他安全感的人,越是成熟可靠越好。
如果白虞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秦正蔚也没有出事,他们或许真的能安稳生活下去,也就轮不到他了。
即便这只是合理设想,秦鼎竺此时都无法接受,“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你会选择我吗。”
白虞思索后认真回答,“不会。”
沉默的时间格外深刻,秦鼎竺声音暗哑,“为什么。”
“你太坏了,我怕你。”白虞低语。
没有记忆的他做事更依赖本能,便是趋利避害,更何况他们身份差距大,又不像秦正蔚人到中年的亲和力,带给他的全是压迫感。
现在看来,不论前世今生,他们都该没有交集,可命运无常,他们偏偏就是拧在一起。
白虞偏头望向天空,浓深的云层叠,他双目蒙上水雾,更底下却是一片悲凉。
路再长也会走到尽头,白虞上车后睡着了,回到秦鼎竺在这边的住宅时,对方把他抱下来,穿过院子走进室内房间。
天蒙蒙亮,只有值守的佣人看到他们。
秦鼎竺把他抱到浴室清洗,换上干净的衣服躺下,自己则是出门交代事情。
白虞没有睡着,在关门声响起后,他睁开眼,过了几分钟下床,小心地走出去。看到秦鼎竺在楼下,他靠着墙边走,依照记忆找到并打开一扇门。
里面半拉着窗帘,浅浅的自然光透进来,床上蜷缩着一个幼小的身影。果然,乐山还是睡在他走时的房间,到现在也没有变。
白虞把门掩上,缓步靠近,看到那张前几天刚见过的小脸,心里更多的是喜悦和酸涩。
真的是他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俯身仔细看着,稚嫩的面颊,纤长浓密的睫毛……各处都有他的影子。
白虞鼻子和眼眶酸痛,他用力捂住半张脸,不想发出声音吵到乐山。
只是,小孩眼皮动了动,像是有感应般睁开,黑亮亮的眸子转动,半梦半醒看到白虞不仅没害怕,反而弯起眉眼惊喜地笑起来,轻声细语地喊道,“爸爸?”
白虞看到乐山从被子里伸出手,犹豫后颤抖地握上去,小手温温软软的,一碰到便用力抓住他,像反倒怕他跑了。
“爸爸,你真的回来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乐山把他手拉过来,枕在自己脸颊下,可怜兮兮地求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爸爸的。”白虞眸中含着水光,专注地看着他。
“爸爸告诉我的。”乐山动作麻利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照片递给他,“爸爸让我记住你的样子,我每天都看。”
他神情还有点小骄傲,白虞爱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再看向那些照片时却怔住了。
他以为会是证件照什么的,没想到除那之外,全是他生活里的照片。有之前在楼上时,他穿着睡衣盘坐在沙发上、立在餐桌前吃东西、从阳台拽晾着的衣服,还有穿校服出学校,在孙姨店里打工……
看到照片,六年前逐渐被覆盖的记忆在脑海翻涌。白虞此时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是什么样子,多半是微微地笑,看着犯傻不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