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胳膊抬起来,手在空中犹豫半天,到底放到她毛茸茸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两把,“别哭啊。”
在此之前,谢一舟从来没哄过女生。
甚至,从来没哄过人。
手下动作毫无章法,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符遥肩膀颤了一下。
紧接着,抽泣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怎么了?”谢一舟无奈,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都花在这上面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人在难过时一得到安慰,那泪水就跟开了闸门似的,越来越大。
而且,完全收不住。
符遥突然伸出手,攥住他的领口,脑袋发泄似的往前撞到他胸上。
哭声越来越大,像受尽了委屈,让人光是听都跟着心酸。
谢一舟整个人僵住了,手指反扣背后的桌沿,一动不敢动。
“你。”符遥忽然说。
“嗯?”谢一舟混沌地应了一声,正思考着没纸巾怎么办,能拿衣服给她擦么,“什么?”
“我说你,就是你欺负我!”符遥声音闷闷地,透过他胸口传上来,“谢一舟,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体的王八蛋。”
从第一次见面,他站出来救她开始,到今天被6班恶意犯规,为了给队友出口恶气,自己一个人扛完全场。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也是肉体凡胎,也会疼痛受伤,每次都表现得像个大无畏的中二少年,不管不顾地冲在最前线,抛头颅洒热血。
谢一舟这人嘴上表现得冷淡,实际上责任心和道德感强得要命。甚至可能还有点自残倾向,觉得自己烂命一条,不值钱。不然,也不会因为别人跳楼的事而选择自杀。
想到这里,符遥哭得更凶了。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轻贱自己。
尤其是,当她那么珍惜他、看重他、喜欢他……每天都想尽办法试图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一点都保护不了他。
谢一舟觉得自己脚下这片地都得被她泪水淹了。
他无声地叹口气,以前在街上混日子打架,比现在更严重几倍的伤都有,从来也没人认真当回事。
但是听符遥哭得那么惨,甚至不敢把头从他胸口抬起来,他居然也觉得心里闷得慌。像一口气潜进幽深的水底,看得见顶上的光亮,却透不过气。
“我不上去撞人怎么办?”谢一舟轻描淡写地开玩笑,语气像带了点哄,“难道你指望用语言感化,然后6班那帮人就能立地成佛,遵守规则好好打球?”
“我没那么天真。”符遥的眼泪一连串地往下掉,“但是比分差那么多,6班根本赢不了……你本来可以不用受这么多伤的。”
“球场上不是能让的地方,你让一寸,别人就会进一尺。”谢一舟,声音却很淡很远,“根本没有什么友谊切磋可言,要么你一下子把他们打服,要么被他们打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符遥:“……”
“擦擦吧。”谢一舟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一件干净的t恤,随手扔给符遥,“没带纸巾,你凑和着用。”
他身上穿的这球服,出了一身汗,连自己都嫌,想不通符遥是怎么毫无芥蒂地趴在上面哭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