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肃杀。
谢见琛望着这惨烈的景象,饶是?数次历经沙场,心中亦然为之一震。
远方,他忽然认出了曾经同样侍奉在晏漓身边的侍卫,顾不得其他,激动上前:
“晏漓在哪儿?!”
那侍卫被他吓得一惊,认出来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陛下、陛下他……”
他瑟瑟发抖,不敢说下去,只指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最?为森严的主帐。
谢见琛一把推开那侍卫,狂奔向那营帐。
“公?子、公?子!您不能进去!陛下他——”
值守的士兵纷纷上前拦住,却被谢见琛强硬地一把掀开:
“都给我滚开!!”
方一掀开厚重的帐帘,浓重的血腥气和苦涩的煎药味便将?他包裹起来。
他看着行军帐上那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影,前行的脚步僵住,一步、一步踩在兽皮毯上,重逾千钧。
晏漓不发一言地阖眼躺在那里。
那张素来俊美?逼人到显得锐利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
双眼紧闭,唇无血色,曾经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戾气早已消散殆尽,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只是?恬静的睡颜,只是?没办法对来人做出半点防备,也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怨。
谢见琛的世界,此时唯余一片寒彻心扉的死寂。
脑中嗡鸣阵阵,数日来支撑着自己赶路的那根弦,还是?断了。
巨大、汹涌而急促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就连呼吸都开始错乱,心脏更是?被狠狠攫住一般,剧痛难言。
脚下一软,他几乎是?跌跪着伏倒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晏漓的脸,却在即将?触及那苍白皮肤前堪堪收回,生怕那张好不容易近在咫尺的脸一触即碎。
“晏漓、晏漓……”
滚落的泪水大片大片洇湿被面,他的肩膀因痛哭剧烈耸动。
日夜兼程的奔波,生死离别的重压,那些堆积在心底深处、尚且不及诉诸于口的爱与怨……
还是?没能来得及,让他亲耳听到。
他哭得撕心裂肺,语句断断续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呜咽:
“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要报复我吗?我又擅自跑出来了,起来继续锁我啊!”
他一遍遍宣泄着,声音嘶哑。
“你明明知道的,我从小?时候,第一次在温泉遇见你,眼中心里,就再也没装下过别的人!就连离开你的这五年,每晚闭眼都是?你……每一天、每一夜,我的心里都像当?年离开你的那夜一样难熬!
“晏漓,我爱你,
“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谢见琛额头抵着床沿,抽噎得近乎脱力?。
帐外的守卫听着这歇斯底里的哭喊,面面相觑定在原地,无人再敢多加阻拦。
偌大的帐内,只余他情难自禁的呜咽,以及炉火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一声极力?压制未果的促狭轻笑声,蓦然飘过他的耳中。
“……?”
这声音轻得很,可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却显得那样明显。
伏在床边的谢见琛怔怔停了抽噎,身子猛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