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可思议。
怀晴执起铜镜放于他面前,镜中人浓眉凤眼、粗朗刚毅,与他本人松风明月的长相大不同。陆九龄一惊:“这是……易容?”
“少师,你可愿继续扮作裴渊?这里是慕宁最后出现的地方,也许会有线索。”怀晴低声问。
“……我可以。”陆九龄沉默半晌,应道。
他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与宁宁说。
……
说了许多话,陆九龄身子有些撑不住,喝下一副汤药后,又沉沉睡去。
乌金西坠。天际一道绚烂的火烧云,摧枯拉朽地烧下去,似乎要将这天烫出一道伤痕。
怀晴失神地望着天边,遏制着冲动——裴绰就在隔壁,要不要弯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他慕宁的下落和自己的身世?
大不了一死了之。
若他还是从前的昭明太子,怀晴也可实情告知,光明磊落如太子殿下,定会据实以告。可他十来年里把持朝纲,行事如同阎罗,专断独行,心狠手辣,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太子遗风?
恐怕,他跟鬼公子一样。是个疯子。
怀晴不信裴绰。
正当怀晴沉思时,红灯拎着一药箱,踏进幽篁院。
两人长话短说后,红灯深深地看向怀晴:“妍妍,你可要想清楚。人昏迷时,还好糊弄。如今他醒了,崔氏那边好敷衍,若想裴绰不发现端倪,可难上加难……”
“我也在考虑两全之法。”怀晴道。
“很难两全……”红灯摇摇头:“咱们还是先撤,宁宁的事,以后另寻机会,徐徐图之。”
“镇国公府这么好进么?”
“……”红灯沉默。她们没有那么多机会。
裴绰疑心重,如今已是她们最靠近真相的局面。
“何况,鬼公子知晓我在暗杀裴绰,若贸然离去,他恐怕也不会让我好过……”
红灯叹一口气,“那该怎么办?”
“看来,今夜,我得去找裴绰了……”怀晴眯眼儿,看着竹里馆的灯火渐渐亮起。
……
院浮竹香,偶有流萤。
夏夜仍有些燥热。裴绰凑在灯下,一手看折子,一手摇着蒲扇,卷着燥意的风却引得他额间细汗密密,便索性推开窗。
却见一人踏着流萤而来,蹁跹若神仙妃子。
怀晴捻起裙摆,偷偷摸摸推开竹里馆的大门。江流见来人是怀晴,便毫无警觉地抓着《昭明旧事》飞走了。
她手提长灯,橘枝照雪一般,一见裴绰开了厢房窗牖,便抬脚钻了进来。
“阿嫂?”裴绰一惊。
“易之!”怀晴掏出袖中的桂花糖,精准地塞进他嘴里。
入口冰凉清甜,恰到好处地抚平燥意。
这是她特地塞入冰窖里一段时间后,刚一拿出冰窟便巴巴地送了来,因而带有清凉的口感。
“好吃吗?”怀晴笑了。
“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