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用了一种起效较慢的迷香,具体叫什么我给忘了。在庙中时还没有明显的效果,又有寺庙中的檀香味掩盖,故而一行人直到返程的半路上,才发觉问题。”
姚喜知颔首敛眸,心中有了些想法。
与林欢见分开,她立马去寻了上官溱,将从林欢见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与她听。
上官溱正用了晚膳,在屋中逗着李悯。
等姚喜知说完,她蹙眉反问:“可是在宫中这段时日,似乎并未听闻谢昭容与冯贵妃走得近呀?之前崔氏还在时,倒是常听闻她与崔氏来往。”
“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起的在去岁花朝节的宴席上,崔氏被翟留良指认的场景?”
*
福来引着姚喜知与上官溱,一路走进内狱。
内狱位于内侍省中,是宫中临时用来关押尚需审讯的重犯、皇室成员及其亲眷的地方,比普通的监狱看守还要森严,但姚喜知说有话要问,林欢见自是无所不应,让福来放行引路了。
因是在夜里,显得比此前在新城关押北覆那处牢房,还要更黑、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姚喜知不由攥紧了身旁上官溱的衣袖。
上官溱胆子稍微大些,但面对里面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仍然是忍不住拧紧了眉心。
三人在一处牢房前停下,里面的谢莹见有人来,立马站起身,喊叫着“放我出去”,但目光落在福来身后的上官溱身上,一下就哑了嗓子。
姚喜知朝福来点点头:“有劳了,接下来我与淑妃自己来便是。”
福来应声退下,便只剩上官溱在冷冷地看着谢莹。
谢莹心虚地放开抓着栅栏的手,低头避开上官溱的视线。
上官溱也不想与她多浪费口舌,开门见山道:“是你给善容下了药?”
谢莹乍然抬起头:“不是我,是他们搞错了,不是我!”
“我可是圣人的嫔妃,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替我向圣人求求情,圣人一定会放我出去的!”
“我都听说了,若不是证据确凿,又怎么可能随意将一个昭容逮捕入狱!”
上官溱厉声呵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受了冯贵妃指使?是冯贵妃让你这么做的?”
谢莹浑身一哆嗦,嘴唇抖了几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回了几句:“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冯贵妃没有叫我这么做,是我自己要做的……不对!这个事情不是我做的!”
“哐当”一声,上官溱从牢房的铁栅栏中伸手进去,一把拽住谢莹的衣领,将她拽到自己身前,狠狠撞上栅栏,谢莹惊叫出声,但此处的守卫皆已经被福来遣离,除了姚喜知,再无其他人。
姚喜知自然也只会冷眼旁观谢莹惊恐的神色。
“你再不老实给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在这里处置了你,此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谁救得了你!”
谢莹狠狠打了个哆嗦,上官溱那张艳极的脸一下撞到她眼前,她下意识躲开视线,不经意又与姚喜知对上视线,却对上一双更冷的眼睛——姚喜知虽是神色平静,但眼中的冷意比上官溱更甚。
暗无天日的内狱中,唯有眼前二人带有活人的温度,但却皆是如此冰冷的胁迫,对方衣衫华贵的模样更是显得她面容丑陋——在被逮捕关押时的推搡拉扯间,她的衣衫发饰早已变得凌乱。
仿佛她除了落在她们手中任人宰割,她再无其他可选。
“小喜!”
上官溱见谢莹只发抖不说话,唤了姚喜知一声,姚喜知立马心领神会地递上一把匕首。
上官溱接过,在谢莹的胳膊上比划了几下,冷声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冯贵妃的情况,你想同冯贵妃一般,在身上也挨上几刀吗?是在胳膊上呢……”
小刀一路游移到谢莹的脸上:“还是,更想在你漂亮的脸蛋上来一刀呢?”
“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滥用私刑……”谢莹浑身发颤,唯有脸是一动不敢动,双眼死死瞪着贴在自己脸上的冰冷铁器,几乎双目都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我如今有多受圣人宠爱你又不是不知,你是觉得你一个罪人,能与我比?我与善容交好,痛失好友,情急之下为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想来圣人也能理解……”
刀越拿越近,在谢莹脸上越压越紧,谢莹泪如雨下,终于惊慌承认:“是我,是我,是我做的,是冯贵妃指使了我,我也都是听她的吩咐而已,我也不想的……”
谢莹开始在逼迫下将经过一五一十道来,从她月初时碰见李善容来寻上官溱,从她口中得知,过些时日她会去寺庙祈福,她将此事透露给冯秋水,又正好七公主临行前一日,本与她相约的上官溱临时爽约,谢莹便主动说要与她一道。
从皇宫到寺庙,一日的行程略显匆忙,李善容打算在寺庙中歇上一晚,第二日再返程,却在那天的傍晚,冯秋水命人向李善容假传消息,说秦德妃与岐王再次发生争执,岐王快被秦德妃打死了,李善容这才不匆匆赶回来,想要劝架。
但天色昏暗,加之在寺庙时谢莹给她们下了迷香,等上路不久时,正好是他们浑身无力的时辰,便被轻松击破。
谢莹哽咽着说完:“我听闻是因为七公主会些马术,侍卫们感觉情况不妙,就让七公主自己骑着马先跑了,但由于药效的作用,七公主在慌乱的追逐中,还是失足坠下山崖……”
“失足!好一个失足!”上官溱重复喃喃两边,不由失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淌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