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戴横面上笑意不变,只又寒暄了几句便坐下,戴昌也随着父亲坐下,才小声道,“父亲,已经安排好了。”
戴横点了点头,眯着眼,并未说什么。
平北王设宴,原氏自然也是收到了拜帖的,原大郎君原河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戴昌身上移开,然后拧着眉低声,“父亲,要不要儿子派人前去……”
原肃摇了摇头,制止了长子继续往下说的话,即便再不对付,也不好在大都督府主持的宴席上动手。
平北王难得设宴,想要攀上平北王这颗大树的世家不知凡几,他们只能是各凭手段,贸然出手若是能将敌人彻底一击碾落还好,若是不能,还容易惹怒了平北王,只怕最后会得不偿失。
原河虽然心焦,却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按纳着心绪,同胞弟低声说起了话。
原泽嘴里应着,时不时目光落在门口处,注意到自己胞弟的心不在焉,原河眼眸微眯,漫不经心,“我听母亲说,你这几日很是安分,也没怎么出去玩了?”
原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随后解释着,“没什么好玩的,就在家里温书了。”
原河笑了笑,也不说信没信,只看着自己的胞弟,似笑非笑。
原泽被自己大哥看着心里直发虚,他咽了咽,探过头,小声地转移起了话题,“我听说戴家为了今日做了不少准备,大哥,我们可不得不防啊。”
“大都督府的宴席,莫轻举妄动。”想着父亲的话,原河也顺势叮嘱了两句。
原泽应了一声,坐直了身。
不多时,平北王平北王妃携手而来,来不及细看,已经落座的众人纷纷起身垂首问安,只待再次重新坐下后,才敢分出一分心思去打量上首的贵人。
虽说是冀州的各大世家,可在平北王封王后能够面见平北王的还是少数,上首的郎君玉冠束发,身量挺拔高大,面容硬朗俊美……皮相端地是龙章凤姿,一身气势却是惊地骇人,叫人只看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瞧,只偷摸将目光落到一侧。
平北王妃的相貌早已有美名,纵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靡颜腻理的花容却还是叫人忍不住心里一惊,眸色清亮,垂眉浅笑间如水一般柔和,却又偏偏这样美艳绝伦。
平北王妃容貌之盛,果真是名不虚传。
第113章第113章传闻平北王妃乃是……
传闻平北王妃乃是二嫁之身,家世不显,只不过是被平北王所喜,才从一新丧的寡妇一跃而成了今日的平北王妃,被平北王惜之爱之,就连王妃那唯一的亲眷也成了大多数人需要奉承讨好的存在……堂下众人不敢细看,却也顾念着平北王妃在场,一些小心思便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上来。
平北王平北王妃的莅临,昭示着这场筵席彻底开始,大多都是谈笑风生。
席面上也不乏八面玲珑的人物,冀州与戎狄毗邻千百年,这千百年来受到戎狄的侵扰不计其数,他们这些在冀州扎根千百年的世族中也不乏一些死在戎狄铁骑下亲族,因此对北方草原的戎狄也是恨之入骨的。
如今冀州军队打入了草原腹部的有异族皇庭,千百年来穷凶极恶的戎狄溃不成军,即便是各怀心思的世家众人也心生澎湃,他们纷纷举杯奉承,敬贺平北王北伐大捷的丰功伟绩,言语间尽显尊崇。
“冀州苦异族久矣,王爷驱逐戎狄,直捣戎狄皇庭,于国于民,可谓是千古之功。”席面靠前的一老者起身举杯朝着上首敬贺。
老者老眼含泪,苍老的面上带着几分真切的激动之色,佝偻着身躯躬身拜下,言辞诚恳,掷地有声。
“昔年独子亡于异族刀下,大仇久不得报,如今蒙王爷才得以报仇雪恨……如此大恩,老朽无以为报,如今特奉上钱粮百万,田地千顷以报军需……安夏许氏一族愿为王爷马前卒,任凭王爷差遣。”
钱粮百万,田地千顷。
钱粮百万已经是足够大的手笔了,一些小世家还未免拿得出来,还要加上田地千顷?这许氏一族难不成为了投靠平北王要将整个家族倾家荡产地献给平北王?
世家盘踞多年除了一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同门,无论是养私兵还是养族人,所根本倚靠的本就是属于他们的累计数代的房产田地……代代相传的田地乃世家的重要根基,这田地千顷的手笔,这未免也太舍得了吧?
莫不是这许忠独子没了后,就得了失心疯不成?
许氏子孙就没有人出来拦一拦吗?就这么看着许忠将家族的根基献出去?如此地肆意妄为?
席上的奉承声霎时停下了。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面露不虞,有人眸露不解……但更多的是看着席面前头立着的那位老者,目带尖锐冷意,面色十分阴沉难看。
冀州各个世家之间大多有姻亲相连,此番投诚也是姻亲世家之间相互有所商议的,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同气连枝……许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把他们架在火架上烤了。
老者依旧老神在在,对于旁人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目光如同恍若不察,只依旧朝着上首躬着身,做出一副极为诚恳的恭敬姿态,只更让旁人恨得牙痒痒。
大庭广众下,众人无可奈何,只能将微弱的希望投注于上首的平北王上,心里只暗自希冀对方拒了许衷这个极为大方的投诚……若是平北王拒了许忠的投诚,他们即便准备的投诚礼再如何比不得,也不至于现不到眼前。
厅堂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平北王的回复。
上首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旁人焦躁的情绪,他眼眸微微眯起,审视般打量下首的老者片刻,后才微微角勾起,含笑微叹,“许老一番舔犊之情实在是难能可贵,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收下了……也代冀州军卒谢过许老了。”
话音落下,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