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得很,怕城中的流言是真的,怕他的儿子与朝臣里外勾结蒙蔽他,更怕漠北真的乱了。
老皇帝本就因此事焦虑,一听是漠北来的军报他登时强打起精神。
久久没有收到漠北的消息,此刻他迫切想要知道闭塞的皇宫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老皇帝赶忙撑着桌面坐直身子招手说,“快宣信使上前来!”
“是。”
传话太监领了命,高声将信使传入书房。
一个身着盔甲身材高大的男人昂首阔步走进屋内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
老皇帝不等信使问安,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说:“不必多礼,快把军报呈上来。”
一旁的老太监立马上前,从信使手中接过装着密报的竹筒。
边疆军报乃是朝廷机密,太子虽然代理朝政但并无权过问机要。
纪兰庭正犹豫着是否应当退下,谁知老皇帝却招手让太子到身边同他一起看秘信。
“父皇,儿臣……”
纪兰庭仍有诸多顾虑,即便十分想看密报内容但仍徘徊在原地不敢上前。
老皇帝沉声说道:“日后总有一天你要继承大统,畏首畏尾哪有半分储君的模样。”
“是,”纪兰庭深吸一口气,“父皇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
说罢,他走上前去站到了老皇帝的身边。
殊不知,一旁的老太监眼神微微闪过一起暗光。
老皇帝的手微微颤抖着把竹筒打开,又将里面装着的信纸取出展开来。
平远侯在信中详述了边境的动荡,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的文字。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随着字迹上下移动,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纠结成一团。
站在一旁的纪兰庭更是惊讶地瞪大双眼,恨不得盯进信纸中。
蛮族老可汗穆金已死,其弟南大王自立为汗,屠杀北方部族追杀老可汗遗孤,磨刀霍霍筹谋南侵大齐。
南大汗与老可汗不同,不顾大齐与蛮族界定的边境,率领蛮族骑兵沿着塞外马场一路烧杀抢掠。
身处边塞的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纷纷往墨城的方向避难。
而镇守漠北的平远侯无召不得出兵,只能率轻骑小队沿路巡视驱赶。
然而南大王的势力逐渐变得庞大其野心也愈发膨胀,平远侯带队巡视示警的收效甚微。
信中平远侯言辞恳切地劝告陛下应当趁乱早日下令出兵镇压蛮族,若再不采取手段了恐怕会危机京城。
老皇帝看着这些文字,如同看到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他的手指颤抖着紧紧抓着军报,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片煞白。
“墨城如今可还好?”老皇帝紧张地问道。
信使朗声道:“末将上京前侯爷已下令加固城墙,派众将彻夜把守墨城。”
“百姓呢?”
“逃至城中的百姓也已经安置妥当,漠北虽粮草贫瘠但省吃俭用还能撑些时日。”
老皇帝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连连说道:“好,好……”
信使垂下眼眸,抿起嘴略梗着脖子说:“末将来前侯爷交代过,见到陛下时务必要问您顾将军何时能返回漠北?仅凭侯爷一人怕无力支撑墨城。”
纪兰庭的眼神一黯。
老皇帝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盯着秘信不断叹息。
“蛮人初次过境是何时发生的事情?”皇帝的声音苍老而绝望,他看着使者眼中满是忧愁。
信使低下头,恭顺地说:“数月前,少……正君入京后。”
老皇帝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