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走进来,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在画什么?”
“在画我们,”林漾笑着说,“画我们怎么把裂痕,变成了画里最美的风景。”
江辞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冰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晚霞和星光:“那要画得久一点,我们的故事,还长着呢。”
画室里的灯光很暖,窗外的蝉鸣很轻,属于他们的故事,在经历过一场风雨后,像被洗过的天空,更加清澈,也更加明亮。而那些关于爱、关于坚守、关于故乡的篇章,还在继续,一笔一画,都写满了时光的温柔。
银杏黄时的邀约
秋分的风卷着银杏叶铺满社区美术馆的庭院时,林漾正蹲在“念安成长角”前,给最新添的照片挂绳系蝴蝶结。照片里,七岁的赵念安举着幅向日葵画,站在他和江辞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景是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那是上个月在社区艺术节上拍的,小家伙第一次独立完成参展作品,拿到了儿童组的鼓励奖。
“林老师,江老师!”念安背着小画板冲进院子,书包上的向日葵挂坠叮当作响,“周爷爷的学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找你们!”
林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周老先生的学生们偶尔会来老街采风,大多是安静看画的年轻人,很少会说“有重要的事”。他和闻声从画室出来的江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展厅里站着个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正对着《四季老街》系列看得入神。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林先生,江先生,我是周老的学生,姓秦,在国家美术馆工作。”
江辞递过一杯茶:“秦先生客气了,不知找我们有什么事?”
秦先生打开木盒,里面是份烫金的邀请函,封面印着“全国非遗文化艺术展”的字样。“周老前段时间整理旧作,看到你们的《老街晨昏》和《四季老街》,特别推崇,说你们的画里有‘活的传承’。”他把邀请函推过来,“这次展览想收录一组‘民间生活记忆’主题的作品,周老推荐了你们,希望能展出你们的新作。”
林漾拿起邀请函,指尖划过“国家美术馆”几个字,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这比上次全国青年艺术联展的规格高得多,是多少画家梦寐以求的机会。
“展览下个月开幕,”秦先生补充道,“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提供创作资助,还能安排专业团队来老街拍摄素材,配合你们完成作品。”
江辞的目光落在邀请函上,又看了看林漾,轻声问:“你的意思是?”
“我想画老街的手艺人,”林漾没多想,脱口而出,“王师傅的修鞋手艺,张阿姨的馄饨秘方,还有周老先生老伴的剪纸,这些都是活的记忆。”
秦先生眼睛一亮:“这个主题好!比单纯的风景更有温度。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送走秦先生后,画室里的空气带着点微妙的兴奋。赵宇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抢过邀请函翻来覆去地看:“国家美术馆!牛逼啊!小漾,江辞,你们这是要火遍全国了!”
李薇笑着拍了他一下:“别乱说,林漾他们是想把老街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她看向林漾,“需要帮忙整理资料吗?我可以把收集的老物件档案都找出来。”
林漾点头:“肯定要麻烦你。对了,得先问问王师傅他们愿不愿意入画,尤其是张阿姨,总说自己上镜不好看。”
江辞却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画架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颜料盘。直到傍晚街坊们散去,他才抬头看向正在列创作清单的林漾:“你真的想参加?”
“当然啊,”林漾笔尖一顿,有些疑惑,“这是多好的机会,能让更多人知道老街的故事。”
“可秦先生说要派专业团队来拍摄,”江辞的声音很轻,“到时候人多手杂,会不会打扰到街坊们的生活?王师傅修鞋时不爱被人盯着,张阿姨的馄饨馅配方从不外传,这些都是他们的隐私。”
林漾愣住了。他只想着把老街的美好展现出去,却没考虑过街坊们的感受。确实,王师傅曾说过,修鞋是手艺也是生计,不想被当成“展品”围观;张阿姨的馄饨汤料是祖传的,连赵宇都没告诉过具体配方。
“而且,”江辞继续说,“国家美术馆的展览,意味着会有更多人关注这里,说不定会引来开发商或者旅游公司。老街现在的安静,会不会被打破?”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灭了林漾心里的兴奋。他想起沈怸离开时说的“你比我幸运”,那时他以为幸运在于有故乡可守,现在才明白,守护的代价可能就是拒绝喧嚣——一旦打开那扇门,谁知道涌进来的是欣赏还是破坏?
“可周老先生是好意……”林漾有点犹豫,“而且,这确实是让老街文化被看见的机会。”
“被看见不一定非要站在聚光灯下,”江辞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巷口,“你看张阿姨的馄饨摊,几十年没上过电视,不照样有人从老远赶来吃?真正的传承,是活在日常里的,不是挂在美术馆墙上的。”
林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周老先生说过的“艺术的真谛在生活的温度”。是啊,他们画老街,从来不是为了让它成为展品,而是为了留住那些正在消失的日常——王师傅敲钉子的节奏,张阿姨包馄饨时的手法,这些细微的温暖,一旦被搬上舞台,可能就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