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大半晌,黯淡夜色笼罩下的昏暗房间,有人轻划火柴,将案上烛灯点燃。泛黄信纸在灯芯火焰中哀鸣,紫烟升起,焦黑的火光如落叶般掉落,三两雨滴泛起湿冷,让火光渐渐失去了温度不再闪烁。
“庄主予我之恩,和我对小庄主的情……孰轻孰重呢?”
他似是自言自语,携玉笛离去,步入汀步,抬头看见她走进了画师的房间。
那夜,她闻笛声而来,又择身离去,留他一人在夜风重露中,沾了满身凉尘。
她说,她只要他。
玄霁看着水中的脸,苦涩笑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是玄家随时可以推出去的棋,是她早在六年前抛弃的玩具,是哗众取宠的丑角,是没人要的爱哭鬼。
他打碎了倒影,带着冲动和顾虑,登门拜访,赔礼道歉。
感受到冷冰冰的视线落在身上打量,他假装随口问道:“郡主为何盯着卑职,是卑职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信上说,他长得像郡主死去的宠环,她也确实如此答道:“每当我看见司籍,便会想起自幼陪伴我长大的宠环。”
“他去了哪里?”
“他死了。”
她脸上的阴霾,看着让人害怕,偏他还要装出一副后悔惋惜的样貌,将人安慰。
从踏进那扇门开始,玄霁就一直在后悔,回庄后,他将自己关在书阁,直到第二天傍晚,持佩女子闯入书阁,掰开他的嘴,将药捅到了嗓子里。
“放心,是好东西,你再磨蹭,我还有药效更快更烈的药。”
笑声至今如恶鬼般萦绕在耳边,当晚,他记得他走到她的房门前,却不敢叩门,只能跪在门前将她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直到浑身淋漓,清醒重归,他躺在净是抓痕的地面上,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棠宋羽,也就只有你求我离开了,只有你!”
关门声震耳惊心,脚步声重重落在台阶上,他狼狈的爬起来,躲在巨大的花瓶后面,她气势汹汹,踢门而入,丝毫没有发现狼藉地面和抖动花枝的异常。
回到房间,他本想着药效就此作罢,却不想此后日日傍晚发作,逼到崩溃时,他拿起了用来拆书的刀,一下又一下,混沌随着鲜红流出,他望着玉镯嗤笑,“他都不要,你还是得不到,他若是要了,你个沙子再挤也进不去她眼中。”
即便如此,当他坐在郡主面前,委屈诉说那些杜撰出的谎话,顺利得到郡主拥怀时,却依旧幻想着身后人是她,哄人的也是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