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虽说高贵妃先前是送了几个宫女太监过来,但他们成白日只知道凑在一堆打叶子牌,晚上也各自早早入睡,对苏意晚半点不上心。
奴才这样怠慢主子,定也是得了高贵妃的授意。
正喂着米汤,殿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叩门声,秦冉心头一紧,放下碗,对苏意晚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走到大门边,只开了条缝。
门外站着个穿灰布衣裳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见了秦冉,把盒子递过来,低声道:“谢大人说,这是给公主的药,每日早晚各一勺,用温水送服。”说着,又塞给她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
秦冉接过,道了声谢,又飞快地关上门。
“是谁?”苏意晚问,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
“谢大人派来的。”秦冉打开漆盒,里面是个汤盅,热汤萦绕着淡淡的姜桂香。
“还有这个。”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桂花糖。
苏意晚的心轻轻颤了颤。
这熟悉的味道作不了假。
她想起在苏州时,谢辞端来的那碗安神汤。
是一样的姜桂香。
白姐姐又不在京中……他什么时候偷师学艺了?
方回京,谢辞少不了要为白姐姐和高相的事在朝堂斡旋,竟然还有空想着她。
“姑娘快喝了吧,谢大人总不会害你。”
苏意晚接过碗,姜药汁温温的,滑过喉咙时带着点回甜。
“他倒是细心。”苏意晚轻声道,眼底映着烛火的光,“可这药送进来,难道没有被高贵妃的人发现?”
“谢大人做事向来周全。”秦冉收拾着漆盒,“那小太监说,他是跟着送碳的车进来的,没人注意。”
苏意晚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
秦冉忙拿起帕子给她擦嘴,见她额上的潮红淡了些,才松了口气:“公主睡会儿吧,药该起效了。”
苏意晚躺下,秦冉给她盖好薄被。
殿内静下来,只听见窗外的风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她闭着眼,却没睡着——谢辞的药,薄荷糖,像细小的石子,投进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他没露面,却把该想的都想到了。
“冉姐姐。”苏意晚突然开口,“你说,有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不靠近,却也不远离。”
秦冉正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整理针线筐,银针穿线的声音顿了顿。
她抬眼,看见苏意晚的目光落在窗纸上,那里映着细碎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
“姑娘说的人,是谢大人吧。”
苏意晚笑了笑。
“他像隔着一层雾的山,你知山在那里,云气绕着峰峦,影影绰绰的,可伸手去触,只碰得满手湿凉的雾。他从不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却总能把我需要的东西,恰好在我需要的时候送过来。同他相处,就如暗处逢灯,轻轻亮一下,让我能看清脚下的路。”
“或许,是谢大人知道您的性子。”秦冉斟酌着开口,“您不愿靠旁人的势站稳,他就不递那根‘势’的拐杖。可他又怕您摔着,就悄悄在姑娘脚边铺些软草。不靠近,是怕您觉得被束缚。不远离,是怕您真的孤立无援。谢大人这是用情至深呐……”
用情至深?
苏意晚摇摇头,“他不是会轻易用情的人设……”
“公主,看人看事,就算不用眼,也要用心呢。您似乎总是对谢大人抱有偏见。”
苏意晚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