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琛再天资聪颖,也是个才满四岁的稚嫩孩童,难得表达思念,却被娘亲当头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眉眼顿时耷拉下来。
然而他也完美地继承了父母高傲又倔强的脾性,即使热泪在眼眶中打转,也绝不服输,从洛英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站得笔直,仰头看向梅若雪:
“七奶奶,七叔叔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梅若雪浑身一僵,并未回答,洛英身后的问鹂看穿了洛琛的情绪,连忙上来,蹲在洛琛身前,摸了摸他的头:
“孟安几天不见阿娘,想不想听阿娘说说,那庆林书院的讲会有些什么新奇的乐子?”
洛琛却只看着梅若雪:
“孟安想念七叔叔了,只有七叔叔在的时候,才会带孟安出门玩。七奶奶,七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梅若雪恢复了温婉的模样,也蹲下来,拉着洛琛的手:
“孟安,你很想出门?”
然后看了一眼洛英,见她面色沉沉,便继续对洛琛温柔说道:
“这两天别院里冷清得很,七奶奶让弟弟和妹妹过来陪陪孟安,好不好?”——这些,又确实与“清白”无关。
但她知道,姚氏是个再无辜不过的人。
梅若雪从小便深爱一个男人,从姚氏的眼神里,她自然读出她的深爱。
这个男人就是洛琛的父亲,不是她的夫君奚子瑜。
“姑娘,老奴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乳母又开了口。
“不当说就别说。”
“午前府上来的那个孟公子,自称是七爷从前在国子监的老友。”乳母却还是说了,“七爷不是向来都对外称,琛哥儿是他过世挚友的儿子吗?”
“算算时辰,那孟公子应当还在东流县城里,不如咱们做个顺水人情,把琛哥儿给人送过去?”
乳母拧着脸: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康和县主的脸上还挂着浓烈的怒意。
“县主,莫要往心里去了。”县主的贴身婢女最知她脾性,当然明白她为何生气,小心翼翼扶着她,满脸鄙夷骂道:
“那佟归鹤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县主面前大放厥词?再说,钱老爷的一万两,是那姚氏自愿替县主赔偿的,又不是县主求着她赔的,要我们还钱,还什么钱?我们不欠姚氏一分钱!”
一番话振振有词,字字句句骂到了康和县主的心坎,县主头顶那股子晦气一扫而空,她不由喜笑颜开,只觉得脚底生风,往酒楼的步伐都轻快无比。
霉运过去,好事也一桩接着一桩,康和县主刚要上楼梯,转眼便见到了同样正要往楼上走的孟柯白。
她又惊又喜。
上次在温泉别业,她险些丢了大颜面不说,柯白哥哥还对她不闻不问,竟抛下她就走。等到再回池州府城,她也再找不到他。
之后,她顾着阿爹京城那边的事情,没有余暇追人,柯白哥哥居然和过去在京城里一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根本没有主动找过她!
最终,洛英还是给洛琛买了他喜欢的狸猫面具。
虚惊一场。听了乳母的话,梅若雪不由沉吟。
其实,在刚刚到达别院门口、听小厮来报那位自称是夫君国子监老友的公子姓孟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然开始泛起了疑惑。
五年前,她的夫君将姚氏带到东流,告诉她,姚氏是他已故好友的遗孀。那位好友姓洛,祖父与奚家老太爷曾经同在内阁任职、都是天子近臣。
他想要照顾姚氏,若是她不能接受,她可以与他退婚,所有的责任他将一力承担。
但她没有选择放手。
很快,姚氏被诊出有孕,只是大夫说她先前受过极大的刺激,心思郁结,加之茶饭不思、脾胃不和,这一胎恐怕很难顺利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