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曾让他痴迷疯狂的曲线,在宽大吊带衫下若隐若现;那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那瘦削锁骨形成的脆弱凹陷,那两条笔直得过分、此刻还微微打着颤的腿……
一种原始的、近乎暴烈的占有欲和生理性的冲动,像他妈沉寂已久的火山爆发,带着毁灭性的热度,猛地冲垮了他精心构筑的冰层,直冲天灵盖!
他的视线像被焊死了,贪婪地、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扫视,每一寸暴露的肌肤都像在灼烧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安倾霜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掩那过分暴露的腿。
她嗫嚅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你…是要一直站在门口说吗?”
说完,她微微侧身,让开一条缝。
黄景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进了那间小得一眼就能看完的一居室。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食物腐败、潮湿霉变和廉价洗涤剂的味道劈头盖脸砸过来,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环顾四周:墙壁泛黄起皮,窗户玻璃蒙着厚厚的污垢,光线都透不进来。
房间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掉了漆的小茶几,一张折叠桌。
茶几上,堆满了各种速食食品的空包装袋、吃了一半的泡面桶、捏扁的易拉罐,活像个垃圾中转站。
另外还有那个被包装袋压在下面的离婚协议,透明的文件袋都还没开封,跟垃圾混在一起。
这景象比门外的楼道更刺眼。
黄景明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他想问,想质问,想他妈嘶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你怎么能住在这种猪圈里?!
可话到了嘴边,在舌尖打了个滚,出口时却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居高临下的冰冷讥诮:“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声音不大,却像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这间狭小、污浊、充满绝望气息的斗室。
安倾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风中最后一缕随时会断的烟。
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在苍白的手臂上压出更深的凹陷,仿佛想把自己缩进那件单薄的、洗得发灰的黑色吊带衫里消失掉。
她没有看他,视线低垂,落在自己赤着的、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脚趾上,那里沾着灰。
“还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空洞的、彻底认命的疲惫,“至少…还活着。”
这回答像一块沉重的、吸饱了脏水的破布,闷闷地砸在黄景明的心上。
他想撕碎这故作平静的伪装,想逼出她应有的歇斯底里或卑微乞怜,那至少是他熟悉的战场。
可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眼神死寂得像口枯井的女人,让他所有准备好的冰冷刀锋都像砍进了棉花里,无处着力,反而激起一股更深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烦躁。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撕开,重新投向这间令人窒息的斗室。
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垃圾,空气里腐败和霉变的气味似乎更浓了。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压下那股翻腾的恶心感。
但正襟危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她那两条过分苍白又过分笔直的腿,在昏暗光线下形成的视觉冲击,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根本躲不开。
“协议,”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冰冷的声音,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锋利,“为什么不签?”
他刻意不去看她,视线死死钉在墙角一处剥落的墙皮上,好像那墙皮上写着宇宙的真理。
“拖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签了字,至少…我能给你一笔钱,改善你的生活。”
他试图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带着施舍般的冷酷,可最后半句话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艰涩还是泄露了出来。
改善你的生活,这念头本身就让他胸腔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安倾霜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死水般的眸子缓慢地、极其费力地聚焦在他脸上。
她的回答像一缕即将散尽的青烟,轻飘飘地落在污浊的空气里:“改善生活?”
她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那个怪异的弧度加深了些,目光依旧死水般凝在黄景明脸上,却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更虚无、更黑暗的所在。
“不需要了。活着…就已经没什么滋味了。”她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冷冰冰的客观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