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巍峨,一到深夜,金色红色全都褪去了,只剩下冷冷的黑,显得更加可怖。
但是李冕已经习惯,他在这里行走二十余年,从儿童、少年时期的常住,到后来的偶尔往返,漫长寂静的宫道上留下他数不清的脚印。
进了宫,李冕下来换了一顶轿子。赵再彤和叶崇玉两人就跟在轿子两侧,抬轿的宫人皆是练过的,走路一点声音没有,愈发显得这夜又长又寂静。
等快到小皇帝歇息的岁荣殿,李冕叫了停,自己下来走了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说话声,间或有一两句孩子的笑声夹杂其中,远远看着也有其乐融融的样子。
李冕站在廊下却没有贸然进去。
里面陪着小皇帝的人,声音柔细,带着一丝苍老,不用李冕多想就知道是大太监任满全。
小皇帝问:“朕深夜将皇叔传进宫来,是不是太任性了?”
任满全的影子晃了晃,说:“怎么会呢?您与翊王先是君臣,才是叔侄,他听命于您是他的福分也是本分,您要他死,他也莫敢不从呐。”
小皇帝抖了抖裹紧被子,突然想起父皇的死状,摇了摇头:“我、朕不要皇叔死,朕只有皇叔了。”
任满全突然捂着脸呜呜而泣。
小皇帝连忙拉着他的手,去看那张皱巴巴的脸,着急道:“怎么哭了?”
“皇上,您是不是厌弃微臣了。”
“那怎么会呢!任公公对朕很好……”
“那皇上又怎么会说,自己只剩下翊王了呢?”
“是朕说错了……朕说错了……”
李冕一直听到这里才抬步往大殿内门走,赵再彤抽出自己的剑“喀”地搭在门口守夜的小太监脖颈上,斜着眼睛看他。
那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剩下的一个也跪下了,发着抖低声说:“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叶崇玉眯着眼睛笑,声音凉凉:“嘴闭紧。不然你死了,我都会把你挖出来再杀一遍。”
李冕头一侧,道:“传。”
小太监忙不迭地提起衣服跑了进去,过了一会,任满全从殿内退了出来,经过翊王时行了个礼,那张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
“王爷,皇上传您进去。”
李冕不至于目中无人,但一句话也欠奉,微微眯了眯眼睛,颔首抬步走向殿内。
还没等他走近,小皇帝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就冲了过来,像卷鸟投林一样扑进李冕怀中。
李冕将人抱了起来,任凭他揽着自己的脖子,轻声道:“怎么不穿鞋。”
李霈两只脚丫子在空中踩了踩,不好意思地说:“朕不冷。”
李冕话少,李霈等他这么久也困倦了,被人放进被子里时眼睛已经微微闭上了。
李霈抓着翊王的袖子,连称呼都忘了,叫的还是儿时那一套,“小叔叔,你别走。”
李冕脱了靴子上榻,拍着他说:“不走。”
“嗯……小叔叔,我想出宫玩。你带我出去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