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铁不成钢般戳了戳元流的脑门,“现在知道了吗,你们的能力。”元流下意识想张嘴,却被一个犀利的眼神镇住,司马懿的笑意不达眼底,威胁意味十足。
元流冷静下来,好好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恍然大悟,“是的,我也会!我对一切感到陌生又熟悉,是因为在我认识一切之前,便已经解析了一切,只是我还无法很好的承接;我们的失忆也是因为信息过载,万物为流,万物为流,也就是说,这是,命运之流!我亦能看明这万物的本质,计算出最优解!我们本身就可以当做一个巨大的计算器,划出每条通往终点的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可以替妹妹完成这一切!”
司马懿额角青筋暴起,狠狠地把元流一脚踹到地上,将影镰化作鞭子,对元流以甩出残影的力度抽打着。伴随元流的大呼小叫司马懿的怒火渐渐平息,甚至化为无语。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见这个家伙还在不停念叨着“师兄你别给自己手抽疼了我可耐揍了”“啊啊啊啊师兄我到底错哪了给个痛快吧”“好痛啊师兄别打我了”“我错了呜呜呜呜呜呜”
这家伙可真是,圣质如初。
夜幕完全落下,只有点点明星还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元流不停用一根枯枝捣鼓着面前的火堆,直到溅起一丛一丛的火星才满意地拍拍手又往司马懿身边凑去。“师兄啊,我想明白了,我那个笨蛋妹妹将信息转换成流的形式传输给他人,只会将自己拖垮,那我们应该反其道行之,找到将流转换成信息的方式,辅以机关链接流的传输。可是流的去向混乱无序,每个地方的感觉都不一样,流还容易受别的能量的影响……啊,我知道了,为流包裹一层外壳,制造对应的设备,只接受有额外固定外壳信号的流……但那要如何做呢?”元流陷入沉思。
司马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仍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罢了。只要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行,我走了。”元流赶忙拉住他的衣袖,紧张得开始胡言乱语:“你是要帮我的吧,师兄!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你都打过我了,我离不开你了!”
司马懿甩手一抽,又把他扇出五六米远,元流甚至在地上翻了个滚,弄得一身本就邋遢的衣服更肮脏,沾满了难闻的腥土和腐殖质,他把脸埋进旁边的杂草丛闷闷地说道:“你要是不跟我回稷下帮我,我就把自己闷死,让你找不到毁灭神文明的办法!”只听司马懿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别说认识我,不然你小命不保。”
元流眼睛立刻亮起来,抬起头便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眼前有一只毛色如深渊般漆黑黯淡的鸟正看着他,他不知为何觉得那圆润的眼睛闪烁着嫌弃的光。
又花了两日,元流回到阔别已久的稷下,心境不同于出门时的压抑焦虑而轻快明亮。火速看望了在被庄贤者又强制入梦的妹妹后去找夫子,刚得到允许进入厅堂便看到,三位贤者齐聚一起,夫子和墨子在四方桌相对而坐,有个空位上放着一杯茶,元流打过招呼,自觉坐下,而庄周还在正对着他的另一张桌子抱着那只名为鲲的大鱼遨游梦中。元流急不可耐地想要将这些时日的经历统统告知师长们。
“哈哈,元流,不急,不让你怀里的朋友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吗?”老夫子捋着他的大胡子笑道,心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元流手忙脚乱地将黑鸟大爷放出来,黑鸟向三位贤者的方向各自点头弯身。
元流开始琢磨这鸟会不会是成精了,黑鸟好似察觉到他的不敬愤愤踢了他大脑门一脚便施施然地在他头顶落座了。老夫子看得笑意愈发加深,墨子倒有点莫名其妙,“不用等庄贤者了,你直接讲,他总会知道的。”元流终于将这些天的见闻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老夫子看着元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恍惚想起以前有位故人也曾这般看向他,“老夫认为值得一试。”墨子见这位活了千年的神职者点头,再也不掩自己激动的神情,恨不能立刻开始动手,“非常有趣的设想,也有可行的办法,只是这核心和外壳你有什么想法?”元流见墨子老师向他询问,不由得雀跃起来,本想配合肢体灵活展现自己的想法,但顾及到头上顶着黑鸟大爷不得不收敛动作,和墨子老师细细交流他的情况和想法。
夫子在旁不时补充、点评,墨子记录的笔未曾停歇,时间很快过去,太阳逐渐西沉,三人连连否决了好几个方案,陷入瓶颈中。
“呃~”庄周悠悠转醒,打了个呵欠,向那只一动不动的黑鸟伸出手,黑鸟乖巧地越过长桌飞向他,落于他的手心,轻得恍若无物“这个就可以了。”
墨子见状也向黑鸟伸出手,却又连忙转了一圈仿佛伸展运动将手顺势收回来。
“小懿,好久不见。”
元流脸色有点难堪,微微挠着脸侧,“庄老师,这只黑鸟不会说……”
“好久不见,老师。”打断他的是低沉磁性的声音,语气恭敬和缓,与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元流费尽全身力气压制自己吐槽的欲望,免得在老师们面前失礼。
“很高兴能在稷下又见到你。”庄周明明没有特别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微微舒展眉眼,元流却感到庄老师十足的愉悦和闲适。“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三五年内未必能完成,倘若你回来,会更好。”
元流见黑鸟陷入沉默,快要以为他断线的时候黑鸟又开口了,“……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这个形态已然够用。”同时黑鸟快速膨胀,只一眨眼便和他的盾牌一样大。膨胀后的黑鸟跳回庄周跟前的木桌上,伸出右翼轻轻拂过他柔软的手心,一根乌黑亮丽的羽毛悄然坠入其间。
“老师,我去了。”庄周点头,黑鸟便一展翅重新飞到元流的头顶,参与构建核心和外壳的讨论。
庄周抚摸着由黑色流体汇聚成类似影子形态的物质,感受到真实羽毛的触感,“打破神所设下的樊笼,超脱神的权柄,摧毁神的权威,你是这么想的吗,小懿?”
一阵风自外吹进这个热闹的厅堂,没能带起羽毛的一丝一毫,庄周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看来下次又会梦到新的故事了。”
元流缓缓起身,感觉到身体各处都在发出哀鸣,酸软、沉重、脱力,隐隐约约却无处可循的刺痛,较之入梦前的情况已是好上许多。
“是哥哥来过了吗,有哥哥的气息……”元流抚摸着床单边上的一小块有些突兀的污渍,她试图重新掌控这具好像被粉碎过的身躯。
咚——
一个清丽的身影又摔进厚实的被褥中。良久,静谧的室内哭声萦绕。
呃啊——
无法抑制的哽咽,急促到要呛气的呼吸,对包裹着饱满填充物的细腻面料的捶打。
绝望和无力像潮水般涌入她的口耳眼鼻,她像个溺水患者,摸不准自己四肢的存在,一切感觉都远去,只剩下自己闷在匣子里的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