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被问的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沈恕。对方正静静地看着她,眼里辨不出什么神色。
她放下手中汤勺,上好的白瓷碰触间发生清脆的声响。
“自然不止这一件。”她迎着沈恕的目光,言笑晏晏,“侯爷给我体面,替我撑腰,许我动用小厨房,默许我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对我父兄多有照拂……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
相比前两年在娘家需要守夜、熬药、算账、帮工的日子,她能过上如今这般清闲日子,娘家也有了倚靠,全都多亏了沈恕。
她心中感激。
沈恕:“记在心里便好。如今我这身子,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体面了。”
林知微听得心头酸涩:“侯爷千万别这么说!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以后会更用心研究药膳,认真服侍您的日常起居……”
沈恕喉节微动,突然弓起身子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林知微忙起身坐到榻边,轻轻拍打他瘦削的背脊,为他顺着气。
好一阵,咳声才渐缓。他无力地靠在软枕上,气息微弱,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林知微用帕子替他擦拭额头,心疼道:“侯爷……”
熟悉的暖香萦绕在鼻尖,沈恕侧过脸,目光锁住她:“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妻子。你的多谢,很敷衍,也很生分。”
他忽然倾身向前,虽然动作因虚弱而缓慢,却因背脊宽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深邃眉眼下闪动的长长睫毛,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若你真的想谢我。”他的眸光微暗,眼神缓缓移到她的唇上,停留一瞬,又回到双眼。
“不如好好想想。”他侧着头,在她耳边低语,“如何让你的夫君,身心舒畅。”
突如其来的耳鬓厮磨,让林知微心脏狂跳。
她脸颊不受控制染上绯红,下意识向后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
似是受到了蛊惑般,她提起指尖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那我以后,多陪您说说话?或给您读书解闷?”
沈恕感受到眉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身体不自觉僵了一瞬。
他的娘子,真是纯真,又大胆。
“读书解闷?”他忽然低笑一声,目光未动,“倒是个好主意。”
“那便,有劳夫人了。”
语调里带着说不清的缱绻意味。
“嗯。”林知微后知后觉得收回指尖。
只觉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却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
她逃也似得起身净了手,趁机平复莫名躁动的心绪。
然后回到榻边,仔细将分成小块的胡饼揪成碎丁丁丢入瓷碗,又从盅内重新盛入冒着热汽的羊汤。
“侯爷,这胡饼焦香,但是不易克化,在羊汤浸泡后,口感绵软,别有一番滋味,您尝尝看?”她舀起一勺,小心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沈恕目光落在她泛着粉色的耳垂上,从善如流地张口喝下。
入口是滋味辛香的羊汤,只需轻咀嚼,软烂的羊肉与胡饼的麦香便融化在舌尖,与羊汤的鲜甜融合,让人忍不住速速咽下,再用上一些。
沈恕眯了眯眼,状似无意,问道:“你父亲的腿疾,是战场上的旧伤?”
林知微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边继续喂他,一边回道:“父亲的腿疾是几年前在边关落下的。那时他刚升任指挥使,带着一队弟兄巡边,遇到了辽军的游骑。一场恶战后,命是捡回来了,腿却废了,再也无法骑马挽弓。”
沈恕静静听着,他也经历过那样的场景。
林知微:“爹受伤归来之后一度很消沉。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想开了,开始好好吃饭,认真治病。这腿上留下病根儿很是麻烦,一到阴冷天就会犯病,整夜的睡不着。换了很多方子,也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但效果甚微。”
沈恕:“昨日你见到的李太医,擅长针灸推拿,对痹症颇有研究。过两日,他会来府中为我复诊,届时,可以请他去林府为岳父看看。”
“真的可以吗?”林知微指尖颤了颤,放下手中的碗碟,惊喜道。
“无妨。”沈恕语气平淡,“我如今这般样子,太医署三五日便要派人来一趟,多请瞧一个病人,不算什么。”
林知微刚想道谢,又想起沈恕之前那句“很生分”,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
她轻咬下唇,倾身上前,带着些许试探地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将发烫的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声音软糯:“夫君,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