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热切劲,好比非要让千年铁树开花的痴人,日日围着谢恒舒打转,变着法儿往他跟前塞名册画卷。
可惜谢仙尊在拒绝桃花这方面天赋异禀。他身边的雌性只有殷琼这么一个弟子,虽然邱议想方设法地想要寻些优异的女子往他座下塞,可谢恒舒死活不同意。
殷琼是第一个他收下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
偌大的剑宗,名义上是他的麾下,实则全权交由殷琼打理。谢恒舒偶尔会传教一下剑法,但大多时候都是教给殷琼,而殷琼再授予这些剑宗弟子。那些慕名而来的弟子们,多半连仙尊的面都见不上几次。
“师尊不喜喧闹。”殷琼总是这样解释。弟子们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孤峰,对那位传闻中温润如玉却又遥不可及的仙尊既敬且畏。
然世间从不缺勇者。美色当前,总有人不信邪。
早几年,谢恒舒经常一回屋便能在被窝里揪出一个赤裸妖艳给他暖被窝的女人,要不然就是在浴池中风情万种给他抛媚眼的女人。这些女中豪杰各显神通,有佯装迷途的,有假托送茶的,更有甚者将自己裹成贺礼,系着红绸候在榻上。
怎奈她们都错估了这位仙尊的定力——谢恒舒处置这些“厚礼”的速度,比他剑斩神兽还要利落。无论是什么手段,下场都是一样的,她们都会被面无表情的谢恒舒提了扔到山下去,并勒令此生再不得入宗。
榭川居是九州境内待遇最好,也是最宽容的宗派。很多人都觉得只要能当了榭川居的弟子,此后就能翻身成半个仙者了。所以江城的百姓们大多将“成为榭川居的弟子”作为终身为之努力的目标。
最是可怜那些凡尘女子,历尽艰辛才踏入仙门,原想着攀附仙尊得道升天,就这么被赶下山,下了禁令。
此后,这样的事情便渐渐少了,没人再敢来招惹这位看似温柔似水、但对某方面近乎不近人情的莫倾仙尊。但从前的事还是给谢恒舒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的戒备之心更甚从前。
于是居法便新增了一条: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有人踏入他的庭院半步,违者逐出宗门。
谢恒舒也设下了结界,保护这个某天不知道就会有什么人爬他的床、进他的浴池的小庭院。有了结界,他才能稍微安心些。
如今他的居所结界重重,莫说是人,便是雌蜂雌蝶都难近三尺之内。不知情的还以为里头镇着什么上古魔物,实则是住着位被扰得草木皆兵的清修之人。
想到从前的种种,谢恒舒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很别扭地将小狐狸拎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偷瞥了一眼。
嗯,公的。
心里某块巨大的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
小狐狸却猛地抬起头,仿佛对谢恒舒偷窥它的隐私而感到不满,不轻不重地在他虎口上咬了一下,留下个湿漉漉的牙印。
谢恒舒难得语塞,声音里透出点无奈:“……伤口沾水会溃烂,你自己可以洗得干净吗?”
可一对上小灵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渴望,那湿漉漉、怯生生却又无比执拗的眼神,他就知道这话白问了。
“……”
他居然在指望一只没开灵智的小狐狸自己洗澡,还不碰到伤口?
谢恒舒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丝罕见的窘迫。见小家伙又开始扑腾,水花溅得老高,他终是无奈掐诀,一道莹蓝水纹般的结界温柔地包裹住那些绷带。
小狐狸刚下了水就四爪并用,“啪嗒啪嗒”朝谢恒舒这里游过来,活像一团毛茸茸的小舟。
“做什么?”谢恒舒拧眉。
小狐狸哼唧唧地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见对方毫无反应,哼哼叫个不停。
但谢恒舒在狐狸语这方面实在无甚造诣,根本听不懂一点。
于是小狐狸卖力地游到他手边,叼住他一片雪白的袖口,轻轻往外扯了扯,又用潮湿的鼻尖顶了顶他的指尖。
谢恒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懂的,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懂了,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你要我……帮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