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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喉糖（第1页）

周末那点可怜的松弛感还没在骨头里存住，月考的阴影便“嗡”地一声压了下来，沉甸甸地悬在每个学生的头顶。

各科老师像是统一了口径，步伐急促，语速飞快，试卷和练习册雪片般落下，几乎要将课桌淹没。

教室里的空气，吸一口都带着油墨和焦虑混合的味道。

桑雨眠迅速被卷入了这股复习的洪流，住校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反倒成了她的庇护所。

白天的课程排得密不透风，晚自习的教室静得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让她能屏住一口气，心无旁骛地向前泅渡。

父亲的短信依旧像不定时响起的警报，常在深夜亮起屏幕，内容千篇一律：“专心学习，别想那些没用的”或者“月考给我争点气”。

她练就了快速浏览然后删除的本事，像拂去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尽量不让它们沾染白天的步履。

心里那堵墙，在面对学业这座大山时，反而垒得更坚固了些，成了守护她专注力的屏障。

她与陈烬之间，也渐渐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稳定的平衡。

他依旧会在清晨那个固定的时间点出现，递上温热的豆浆和包子，两人一前一后，或沉默，或交换一两句关于天气或作业的简短对话，走向公交站台。

在学校，他是光芒万丈、处事周全的班长，她是角落里安静得几乎被遗忘的转学生，公开场合，界限分明。

那份错题本，他第二天就带来了，用一个半旧不新的牛皮纸文件袋装着，很自然地递过来，只说了句：“看完了放着就行。”

桑雨眠接过来，低声道了谢。

指尖触及纸袋粗糙的纹理，翻开，里面是他亲笔的字迹，干净、挺拔，重点部分用不同颜色的笔清晰标注，不仅有易错点的剖析，还有一些他个人总结的解题捷径和思维脉络图。

这份错题集，内容沉甸甸，但因为它披着“纯粹学习资料”的外衣，而非施舍般的“辅导”，让她接在手里，少了许多硌人的重量。

偶尔，遇到绞尽脑汁也无法攻克的难题，她会将题目和自己困顿的思路草草写在便签条上，趁课间人声鼎沸时，飞快地塞进他摊开的掌心。

陈烬通常会在放学人流稀疏时，将写满详尽步骤和思路解析的纸条递还给她，逻辑清晰，一步步拆解得明明白白，有时旁边还会附上一两道题型相近的题目。

像是怕她没吃饱，又细心添了勺饭。

这种交流，高效、隐蔽，严格局限在学问的方寸之地，成了他们之间一条心照不宣的、安静的秘密通道。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画完一个复杂的受力分析图，讲解完一道综合性的力学大题后，扶了扶眼镜，宣布为了应对月考，将全班分成数个学习小组，利用课余时间互相切磋，查漏补缺。

名单念出，桑雨眠、陈烬、林栀，还有一个名叫王皓的男生，被分在了一组。

“太棒了！跟班长一组，咱们物理算是有根救命稻草了！”林栀立刻用胳膊肘轻轻拐了桑雨眠一下，眼角眉梢都飞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窃喜。

桑雨眠心里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习惯于独自消化知识，最多勉强适应了那种一对一的、安静的纸条往来，猛地要将她投入一个小集体中，暴露在众人的目光和讨论声里，本能地感到排斥，想把自己缩回更安全的壳里。

第一次小组讨论安排在放学后的教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桌椅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边。

四人搬动椅子，围坐在一张课桌旁，气氛起初有些凝滞。

王皓是个内向的男生，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打定主意不先开口。

林栀虽然活泼，但面对眼前这道绕来绕去的物理题，也像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陈烬作为组长，很自然地拿起半截粉笔，走到了旁边的小黑板前。

“我们先从这道斜面滑块问题开始吧？各自说说思路，哪里卡住了？”他的声音平和，不带任何压迫感，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

林栀率先打破了沉默，只是话说的像是绕毛线团，概念混淆，说到一半自己就打了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王皓推了推眼镜，补充了几句公式，却也没能切中要害。

桑雨眠安静地听着，垂着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里其实已经反复推演了几遍，但嘴唇像是被粘住了，不愿轻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