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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甜粥一半寒(第4页)

奶奶就站在门口,昏黄的廊灯勾勒出她佝偻的轮廓,她看着桑雨眠,嘴唇嗫嚅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

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沉甸甸的叹息,用更轻、几乎只剩气音的声音说:“你爸他……唉,性子就那样,倔,你别往心里去。你在学校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别惹他不痛快,啊?平平安安的就好。”

桑雨眠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死死堵住了,又胀又痛,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知道奶奶是真心疼她,是在这冰冷夹缝中尽力给她温暖的人,可这种让她一味退让、隐忍、以求“平安”的心疼,同样像柔软的绳索,捆绑着她,让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疲惫。

奶奶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桑雨眠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甜得有些发腻的糖水蛋,滑嫩的蛋白和流黄的蛋黄咽下去,心里却是一片茫茫然的、看不到边际的苦涩。

她机械地吃完,端着空碗,准备去厨房悄悄冲洗一下放好。

经过虚掩的房门时,客厅里电视新闻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但更清晰的,是父亲桑岳低沉而冷硬、不带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他似乎在讲电话。

“……嗯。她回来了。”

桑雨眠的脚步瞬间被钉在了原地,仿佛地板上突然伸出了无形的镣铐,锁住了她的脚踝。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然后猛地倒灌回心脏,撞击得耳膜嗡嗡作响,四肢却一片冰凉。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是哪个“叔叔”或“阿姨”?为什么父亲要特意、用一种近乎汇报般的口吻,告知对方她回来的消息?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蛇,沿着脊椎缓缓爬升。

她屏住呼吸,连胸口微弱的起伏都竭力抑制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声地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褪去了,世界里只剩下门缝里漏出的、父亲那没有温度的声音。

桑岳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听筒里隐约有模糊而急促的语音流出,听不真切,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接着,他用那种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继续说道,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放心,我心里有数。”

短暂的停顿,然后,是那句将她彻底打入冰窟的话:

“她翻不出什么浪花。”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手机被随意撂在玻璃茶几面上的声音,带着一种事情已交代完毕、无需再议的终结感。

桑雨眠背靠着冰凉刺骨的墙壁,那冷意透过薄薄的睡衣,瞬间钻入四肢百骸。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失去支撑般缓缓滑坐下去,冰冷的地板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脏。

手里的空碗差点脱手滚落,被她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糖水的甜腻还顽固地黏在喉咙深处,此刻却翻涌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的铁锈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句话,轻飘飘的七个字,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任何冰冷的眼神都更刺骨,更冰凉,更让她绝望。

它如此轻描淡写地、赤裸裸地,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摊开来——一个无足轻重、可以随意拿捏、所有挣扎和情绪都是徒劳可笑、掀不起任何风浪的物件,一个需要被严密监控、确保其“安分”的麻烦。

她过去所有的恐惧、隐忍、小心翼翼的讨好,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苍凉而讽刺的笑话。

她以为住校是逃离,是奔向自由和喘息的第一步。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她只不过是从一个小一点的、看得见的牢笼,被暂时允许在一个大一点的、规则更隐蔽的牢笼里放风。

那根看不见的、却无比坚韧的线,始终死死地、牢牢地攥在桑岳的手里,他只需稍稍一扯,她就得回来,就必须回到这令人窒息的原点。

而这个刚刚开始、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令人窒息的周末,还只是刚刚撕开它冰冷面纱的一角。

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那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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