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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透进月光（第3页）

她身后站着何璐，何璐穿着白色的衬衫，手里攥着几张零钱，手指纤细，零钱被她捏得有点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眠眠，我们去买酸奶吧，我刚才问了小卖部的阿姨，芒果味的还有最后几杯。”

“你怎么回事啊？放学跑那么快，叫你都不理！”林栀伸手拉住桑雨眠的胳膊，她的手暖暖的，带着刚跑完步的温度，掌心有点汗湿，却很有力，“走走走，喝酸奶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甜的最管用了！”

桑雨眠被林栀拉着，踉跄地走出寝室。走廊里的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地上，映出她们的影子，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贴在一起。

走廊里有其他寝室的同学，说说笑笑的，有人手里拿着零食，有人在讨论晚上的作业，还有人在唱最近流行的歌，这些鲜活的声音，像一束光，照进了桑雨眠漆黑的世界。

她看着林栀蹦蹦跳跳的背影，粉色的卫衣在暖黄的灯光下，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听着何璐细声细气地说“芒果味的应该在最里面，我们快点走，别被别人抢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原来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林栀的关心是真的，何璐的温柔是真的，小卖部的酸奶也是真的。这些小小的、真实的温暖，像救命稻草，让她不至于沉进绝望的海里。

她需要抓住这点温暖。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林栀的手，林栀回头看她，笑了笑，露出小小的酒窝：“怎么了？怕我跑太快把你甩了啊？放心，我会等你的！”

桑雨眠摇了摇头，也笑了——虽然笑得有点勉强，眼角却慢慢亮了起来，那些因为难过而聚集的湿意，终于不再是因为悲伤。

晚上寝室里准时熄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里，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落在林栀的床脚，寝室里很静，只有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桑雨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的手放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咚咚、咚咚”，很有力，也能感觉到掌心残留的手机震动感，李文舟的短信，像毒一样，还在她的血液里流，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想把那些话忘掉，想把那些怀疑抛开，可脑子里却像有个小喇叭，反复播放着李文舟的话，播放着奶奶的停顿，爷爷的躲闪。

桑雨眠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墙壁是淡粉色的，上面贴着几张明星海报，是林栀贴的，海报上的明星笑容灿烂，可桑雨眠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刺眼。她盯着海报的边缘，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陈烬。

下午上体育课时，她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台阶是灰色的，上面有很多划痕，是学生们用石头划的。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飘，她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样子。

没过多久，陈烬拿着一杯杏仁露走过来，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额头上全是汗，运动服的领口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他把杏仁露递给她，声音有点喘：“看你没去食堂，这个垫垫肚子，刚从超市买的，还是凉的。”

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手，温热的，带着点汗湿的潮气。她当时没接，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声音很轻，像蚊子叫。

陈烬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杏仁露放在她身边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他走得很慢，偶尔还会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的担忧像水一样，快要溢出来。

后来她把杏仁露拿回了寝室，放在书桌的角落。现在她能想象到那杯杏仁露的样子。白色的杯子，上面印着“杏仁露”三个字，字体是蓝色的，杯子外面还带着点水珠，她甚至能闻到杏仁露的香味，甜甜的，带着点坚果的醇厚，很好闻。

桑雨眠悄悄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按亮屏幕，把声音调到最低，生怕吵醒舍友们。她用被子蒙住头，被子里的空气很快变得闷热，她的呼吸在屏幕上呵出一层白雾，她用手指擦了擦，然后点开微信。

她的微信列表里，陈烬的头像很显眼，依然是一个卡通的太阳，黄色的，带着大大的笑脸，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问她“回来了？”和她生硬的回复。她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滑动。

最终，她只是退出了对话框，点开了手机里，那张她偷偷从学校万能墙保存的、陈烬在篮球场上投篮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活力，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他穿着蓝色的球衣，号码是“11”，印在背后，很大很显眼。他跃起的瞬间，头发被风吹起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他嘴角的笑，很灿烂，像夏天的太阳。

桑雨眠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她想起第一次见陈烬的时候，那时候她觉得，陈烬就像太阳，永远都那么耀眼，永远都那么温暖，而她，就像躲在角落里的影子，永远都追不上他，也不敢靠近他。

她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手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到她的皮肤上，暖暖的，像陈烬的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手机的震动残留慢慢重合，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微光，一点点，却很坚定，像黑夜里的星星。

就在这时，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很轻，却足够让桑雨眠的心猛地一缩。她的第一反应是李文舟，他是不是还要说什么？是不是还要挑拨她和家人的关系？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的手指开始发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点开通知。屏幕上跳出的，不是陌生的头像，而是那个她刚刚看了很久的、黄色的太阳头像，头像旁边是两个字——CJ。

CJ：睡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在漆黑的被子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她盯着这三个字，眼睛慢慢湿润了，不是因为难过。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想回复“没睡”，又想回复“怎么了”，可最后，只是紧紧地攥着手机，把脸埋在被子里，嘴角却慢慢向上扬了起来，像春天里刚绽放的花。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亮了一点，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的枕头上，像一颗小小的、温暖的星，陪着她，等着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