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映真堪堪落地,腰上紧绷的绳子便骤然疲软下来,像是进入冬眠的蛇一样瘫成一条。
“映真姐!”成雀和高树第一个冲上来扶起她,看向窗口,“逢雁姐?”
“感染者破门了。”郑映真的声音冷硬,前所未有的,甚至超出了不久前在车上和庄逢雁对峙的时候。
车上的众人早就三三两两的聚集过来搬运武器,闻言都抬头看去。
二楼黑洞洞的窗口除了这几天来越来越熟悉的感染者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连一声属于人类的惨叫都没有。
映真拽着身上的绳结扯了几次也只是蚍蜉撼树——庄逢雁大概怕她掉下去,所以选了又牢又紧的绳结样式,现在只在外力拉扯下变得更紧。
成雀伸手试图帮忙,但还没等触碰到绳结,映真已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军用匕首,朝楼边跌跌撞撞走去的同时,捏住腰间的绳环,用力划开——
几乎是同一时刻,宋临临第一个指着窗口发出惊呼:“台子上站着个人!”
映真抬头看去,探照灯转向这里,短暂的照清站在窗台上的人,是庄逢雁没错。
喉头一紧,喉管里像是哽着一根没有拔掉的刺:“布!随便什么样的!找块布来!”
庄逢雁低头看了过来,似乎是冲她笑了一下。
“啊!摔下来了!”王茜茜惊叫。
没有任何预兆,庄逢雁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飞速坠下。
这次没有一秒,庄逢雁的手牢牢攀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拔出别在后腰的手枪,感染者正不断涌来,看着她的手像是垂涎着刚刚出锅的卤猪脚。
恶臭阵阵,庄逢雁的身体在滚烫的空气中浮动,呼吸和视线却坚定的没有丝毫动摇。
“砰——”
子弹穿透办公室门边被庄逢雁踢进来的喷射器燃料罐,幸好这里有这么古老的设备,幸好这么古老的设备配备的还是能够被射爆的燃料罐,幸好自己足够幸运。
眼前的丧尸飞速燃烧、扭曲,这次是化学热浪袭来,庄逢雁闻到了一股近距离的焦味——头发大概是有烧焦的地方,她想。
指尖的疼痛没有消减,源源不断,庄逢雁想起在遥远的托儿所的记忆,当时的保育员讲了《海的女儿》给她们当作睡前故事。
回家吃饭时,常年因为任务在外的老庄难得在家,听着她和妈妈聊起那个故事,老头子呸一口把骨头吐进瓷碗里,带着老茧的指头在空气里指指点点:“什么玩意儿为了男人变泡沫,咱们老庄家没有这样的女孩。逢雁,下次老师再讲这种狗屁故事你就这么说。乱七八糟……”
老庄话没刷完,还闪着油光的嘴就被李合欢女士一把捂住。
老庄试图挣扎,但那张嘴被崇尚“文明”的合欢女士捂得严实。
李合欢女士笑着在丈夫的肩膀上抹掉手上的油,一边给小女儿夹菜,一边认真解释:“逢雁,老庄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家的女孩当然可以为了爱人牺牲,但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能当女王,当将军,当科学家,当总统,但踩着刀尖为了男人流眼泪,你长大之后会为自己伤心的。”
“我知道。”庄逢雁和老庄一样撕着排骨,自己抹了把油光光的嘴,“老庄,合欢,你们俩放心,我要当花木兰,拯救美人鱼。”
老庄和李合欢对视一眼,大概那时候他们就能预料到逢雁的日后了,她们的女儿天生就会是不一样的女孩。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庄逢雁便是说着这样的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给映真系上绳子,看到被撼动的门把时,她也这样想,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