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她的母亲!”
楼厌与衡弃春对视一眼,眉心狠狠拧了起来。
镇子上的疯女人是谭承义的妻子,岂不也是谭萋萋的母亲?
天下还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
楼厌上前一步,拦下谭王氏在空中癫狂作乱的手,咬牙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疯女人要祸害我家。”谭王氏顺势抓住楼厌的手,一双空洞的眼睛蒙上泪珠,她急切地说,“她的女儿不是我杀的,我虽然在她吃的东西里下了毒,但她当时没有死!”
“仙君,这都是冤孽啊!”
楼厌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衡弃春。
随即,密密麻麻的冷意再度从脊柱钻了上来,如蛛丝一般将他包裹住,窒息麻木又难以呼吸。
那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就算她的母亲做错了什么,也不该给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毒吧!
若是放在他们狼族,这样虐待幼崽的狼定会被活活咬死的!
衡弃春脸色泛白,指尖灵气闪动,视线紧紧落在谭王氏身上,厉声问:“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言辞无序的老妇频频颤抖,喉间不住吞咽,竟选择在此时说出最恶毒的话——“因为她们母女都该死!”
话一说完,窗外雷声震动,剩下的那朱砂灯笼被飓风吹得火光摇晃,垂死挣扎一般,不过片刻就全部熄灭。
祠堂之中一片黑暗,伴着外面轰鸣的雨声,谭王氏近乎失声地尖叫起来。
楼厌被她撞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掐了照明诀去找衡弃春,幽微的光晕明明灭灭,转瞬即逝时,照清了谭王氏那双猩红泣血的眼睛。
“楼厌。”衡弃春的声音自暗处传过来,“看好谭萋萋的牌位。”
楼厌一凛,这才强行挪开落在衡弃春身上的视线,拨动指尖驱使那团灵气朝着牌位探照过去。
幽微的金色灵光使描了朱砂的篆文显露出来,黑暗中混着谭王氏的尖叫,写有“谭萋萋”三个字的符篆竟然诡异地变幻起来。
横化竖,直变曲,很快就变成由数十道血色线条绕成的线团,自牌位上浮升而起,悬在空中,如同人身上密密麻麻缠绕相织的经脉血管。
楼厌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出了幻觉,胸腔里一颗心躁动不安地跳起来。
他怀疑是虚生子又在暗中玩幻影符之类的把戏,正打算灌足了灵气将眼前这团血雾一击劈开,还没抬手,鼻尖就忍不住动了动。
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鼻而来。
是那种熟悉的、混杂着水中腥气的味道,呛得人鼻腔里发紧,连呼吸都缓下来。
楼厌对气味格外敏感,立刻就察觉出这道妖气的来源。
——是那团血红色的符篆。
在黑暗中辨认过去,依稀还能将变形的篆文分解开,重新拼成“谭萋萋”三个字。
难道……谭萋萋真的是妖?
谭王氏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她的嗓音已经沙哑至极,却仍伸手指着那团血污,近乎癫狂地喊叫:“滚开!”
“滚去找你那个疯母亲!!”
篆文能听懂一般,在空中奇异地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瑟缩,朝着破开的房门直直地冲了出去。
漫天雨雾遮天盖地。
衡弃春至此才将自己捂在胸口处的那只手挪下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寂寂长夜。
“追上去。”他对楼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