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眨眼,亭台褪去,周围又变成了一处草场,那欢快笑着的少年褪去了稚气,驾着骏马快速跟上前头的男人。
“泽哥,这回去边营要呆多久?”
虞奕泽扯了扯缰绳将马停下,望着少年轻笑:“若是仗势稳定,约莫年前能回来。”
凌翊默默算着日子,不舍溢于言表。
唐泽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满,安慰着:“这次回来我就求请父王赐婚你我,小翊。”
凌翊一下便忘了漫长的归来,眼中映着期盼用力点下了头。
而魂体的凌翊抹着眼中的泪,呢喃着“泽哥?”
白轩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只见凌翊向前迈了一步。
四周的场景又化成巍峨的宫羽,坐上的是一国之主,堂下跪着的是胜仗而归却面色苍白的唐泽。
太监尖锐的嗓音缭绕着大殿,声声刺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李国公长女,温良敦厚,才德兼备,品貌出众。帝心甚悦,恰逢太子胜夺蛮夷归国,钦天监又得今日良辰,特将李家长女赐婚于太子,于二月廿四完婚,钦此——”
未等凌翊反应过来,画面又褪去。
三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宅子,只见铁骑强硬踏开朱门,宅邸内是四散奔逃地下人。跪在最前头的老人,披散着一头乱发,护着身后瘫软哭泣的妇人,面上淌着浊泪。
“我们凌家,三代辅佐帝王,唯衷心不二。世代清廉,宅内下属皆上过籍册,如何窝藏私兵妄想谋反!”
话音落下,一道利剑破开布帛穿入他的心脏,最后一丝浊泪落下,老人瞪着不瞑目的双眸缓缓倒下。
背后的妇人踉跄扑上,哭喊着:“老爷——老爷——”沾染着泥土的双手,温柔地梳理着杂乱的发丝,缓缓地合上他的双眼。
再抬头,她轻喃道:“我们李家,不愧对圣上,不愧对百姓,不愧对自己,如此冤名我们只能以死证清白。”
妇人抽出金簪,却又停住,她缓缓抬头望向了僵立在她面前泪流满面的凌翊魂体。只见她带着泪的双眸绽开了柔软,眼中含着心疼与担忧,无声张嘴。
“无忧,回头。”
“娘——”
白轩紧抓住向前扑去的凌翊,鲜血绽开的那一瞬所有人影也散去了。
凌翊瘫软在白轩怀中,泣不成声。
无所成型的空间中又传来铁骑的声音,是虞奕泽来了。
“小翊,你听我说。”
“唐泽,你被赐婚,我不怪你。你将我软禁,我也不怪你。为什么我爹娘,我满门被问罪你都不同我说!我们凌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唐家天下的事情!要被如此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爹娘惨死,我哥姐被流放!”
“就因为我是男子?我心悦于你?我碍了你们唐家子嗣绵延?可你都答应赐婚了,为何那狗皇帝还不愿放过我家。”
“小翊,不是这样的,我也是归京才知道这些的。你听我说,你哥姐我已经救下送去江南,答应赐婚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也没有料到我答应了赐婚父王还会下此旨意。”
凌翊抬起眼,望向神态焦急的唐泽,他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
“这把剑还是你送我的,你让我用它防身,却不料我唯一一次抽出他便是如此境界。”
“照顾好我兄姐,这是你欠我的。”
“而这条命是我欠爹娘的,愿此后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话音落下,空间又变为一片纯白。凌翊三人对面的,已是变为魂体的凌翊。只见他看着三人,身边萦绕着红色雾气,半边身子染着鲜血,顺着手臂蜿蜒到指尖落下。
血珠坠到白玉地面,前面躺着的是老态龙钟双目浑浊的当今圣上,胸口破着大洞嘴上还嘶哑着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