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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不敷出(第2页)

“你喜欢唱什么?”

“‘小牛望月’。”他绷不住,哼了两句,声音细细的,门口几个最小的娃跟着笑。

顾青“噗”地笑:“好,吃完唱给妹妹们听。”

旋儿立刻挺胸:“那我多唱两遍。”

墙角蹲着个更小的女娃,扯着自己褪色的衣角,眼神直直黏在顾青脸上。她不叫,也不动,就是看。看久了,眼睛里那点亮光一明一灭的,像怕风吹灭了。

顾青不敢多看。她把勺子交给狗剩,自己往后退一步,靠灶站着,握着围裙的手一收再收,手心全是汗。她心里有根弦,被这些眼睛一下一下拨,疼,发酸,又被她死死按住。

门外巷口,三张新嘴在墙根嘀嘀咕咕:“小丫头片子装善人。”“背地里肯定有银子,谁家锅能天天滚?”“说不定收娃换钱呢。”

话不大,顺风。院里几个新来的最先慌。一个瘦男孩把袖口往下拉,遮住手腕上老伤,声音抖:“青姐姐,我不坏。我只想在这儿,有活干。你别因为他们的话不要我。”

扎短辫的女娃把自己的鞋往脚里塞了塞,鞋跟空得能塞两指头,她硬挤,挤完才敢抬头:“我不乱跑。我只想跟着你。你、你骂我也行,别让我走。”

顾青没看巷口,她看着两双要哭不敢哭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看你们,不看他们。**你们在这儿,就是我们的人。”

瘦男孩下巴抖了两下,猛地“嗯”一声。短辫女娃“唰”地擦眼泪,露出一截红红的眼皮,又死命把眼睛睁圆,像在跟谁较劲。

“谁爱嚼舌根就去衙门嚼。”沈砚扇子轻轻一敲门框,眯眼往外瞥,“**不对印,不认账。**谁嘴碎,我先记脸。”

里正的童子正好路过,看了一眼小板上的勾勾画画,点了点下巴:“白纸黑字就好。”说完走了,屁话也不多一个。

——

又过两天,粥更稀了。第一勺还能沾勺边,到第三勺简直就是热水。狗剩手腕抖,勺背稳不住。

“青姐姐……”阿桃低低叫,眼睛先红了,“再加水吗?”

顾青盯着锅边白花花的蒸气,嗓子像卡了,“……再加一点。”她知道“再加一点”是空话,能加的早加完了。

第二排的小孩看见粥稀,嘴唇一抖,赶紧把碗往后缩一点,像怕占了别人的份。有个小的直接把碗按在胸口,硬生生憋着不往前伸,眼睛死死盯着勺子,又慌又倔。

虎子端着碗,忽然把碗往一旁递:“这碗给小的,我等下一锅,我不急。”

“你也吃。”顾青把碗又推回来,“不吃,明天没劲干活。”

铁生把自己的碗往回抽一寸,咽了口唾沫,小声:“那我喝半碗。”

“不许说半碗。”顾青把勺子舀满,不给他退路,“你喝一碗。”

“我……我喝一碗。”铁生使劲点头,眼眶通红。

麻花辫抱着妹妹,悄悄挤到边上,小声像蚊子:“姐姐,我和妹妹一碗就够,真的够。”

“你们两碗。”顾青不讲理,“你们俩是两个人。”

小团子在二丫怀里“咿呀”叫两声,二丫哄,嗓子发哑:“快了,快了。”

粥一圈圈分下去,到了第三圈,几乎就是清汤。孩子们端着碗不敢抬头,低头喝,喉结一下一下滚,像吞苦药。有个瘦小男孩喝到一半,忽然把碗护在怀里,眼睛看灶、看门、又看顾青——一个意思:我们会不会被赶走?

“青姐姐……”路盼忍了很久,还是开口,“是不是我们太多了?要不我去门口站着,等人少一点我再进来,我不占地方。”

顾青喉咙一紧,压住声音:“**不站门口。你们在这儿,就是我们的人。**人多,人就挤一挤,不丢人。”

墙角那只半死的小麻雀今天没喘那么快,小个子孩子用手指蘸水喂它,喂到最后才偷偷问:“姐姐,粥这么稀,是不是……是不是没钱了?我能去找干柴,我可以多找一点。你不要说我没用。”

“你有用。”顾青摸他头,“**你们都不是没用的。**我们先把今天过过去。”

这一句落下,院里“唰”地安静。每个人都端着自己的那一碗,吞,咽,捂着不洒。那股“怕被丢”的气,一阵阵扑在顾青心口,尖得人发疼。

傍晚收锅,灶边空空,锅底刮得几乎见了铁青。阿桃把木板抱紧,像怕什么会飞走。狗剩把勺子平放桌上,手掌全是红印,硬是没叫疼。虎子端着空碗站了很久,忽然抬头:“青姐姐,我明天可以去挑水。我跑得快,挑两趟。”

顾青“嗯”了一声,又“嗯”了一声,第三声“嗯”含在喉咙里,化成一口热气,没敢吐出来。

——

夜里,风从巷口钻进来,猫叫一声,屋檐滴水。孩子们挤挤睡。麻花辫把妹妹脚塞进自己怀里;虎子抱着空碗,睡着了还咧嘴笑;耳朵有小痣的枕着小木板,梦里还在念“人、人、人”。二丫嗓子哑,抱着小团子打盹,小团子手还抓着她的辫子。狗剩梦里一惊,摸到阿桃脚边布巾,又塞回去。阿桃迷糊翻身,手还把炭条塞进布袋,像怕丢。

门口忽然“嘘——”一声,像猫叫,又像口哨。紧跟着墙影晃了一下,一只手影在门缝里晃两晃,轻轻敲了两下。最靠门的小男孩一下坐起,鞋也没穿,迷迷糊糊就要去开门:“哥哥——”

“别动。”柱子一把按住。阿魁已无声起身,手扣住门闩,眼神往沈砚一挑。沈砚朝额头点了一下,绕后墙,像一道影。外头脚步轻,试了下门,又往窗缝里探,指腹一抹,在窗根留下细细一条白粉。

“嘭!”沈砚从背巷抄回来,黑影一闪,拦那人喉下一挡,那人往后一仰,险躲,撒腿就跑。沈砚不追,捡起地上掉的半截白布和一小袋白粉,冷笑:“这手艺,还是滚回你娘那儿吃奶吧。”

阿魁开门半指缝,接过东西,关门,插闩。柱子“当”的点地,眼珠从门缝挪到窗缝,没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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