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小厮的殷勤招呼下,二人走进灯火通明的楼里。
刚一进门,陆离便瞬间眯了眼睛。
却见那大堂内案明几亮,美人如流,与院落那清净之景天差地别。
红绒丝毯铺就的旋梯蜿蜒而上,几个云鬟雾鬓的小娘斜倚栏杆,正打量着下方的公子说笑,眼神放肆张扬。
十二扇金漆屏风连绵展开,屏上绘的是美人春睡,或是大团的鸳鸯戏水。
屏风间穿梭着托银盘的青衣小婢,朝围坐桌边的客人唱着喏,几粒碎金啪嗒一声滚落玉盘。
陆离直看得眼花缭乱,饶是早做了心理准备,一颗心依然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时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扭着腰走上前来,一眼便定在了唐镜仁的身上,眼中顿时春情荡漾:
“呦,这不是唐公子么,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楼里的姑娘想您想得都泪眼婆娑了,前些日子还和奴家央求呢,奴家这就去唤桃红、春月去。”
陆离见这老鸨步伐虽轻,腰姿却极稳,知道是个有修行的,暗中一探,竟然瞧不出虚实来,这种情况只可能出现在金丹之上的真君。
堂堂一位金丹真君,在这楼里居然只是个老鸨,不由愕然。
唐镜仁摇扇笑道:
“几日不见,花姐出落得愈发柔美了。不过今日的花魁不是我,这是我的好友陆公子,听闻你家清秋仙子大名,特来拜访一番。”
那老鸨什么人没见过,眼珠儿往陆离身上一瞥,便瞧出了他的修为跟脚,知道和这位唐公子一样都是丹心山的内门弟子。
一个练气境的小修士虽然不值一提,但老鸨眼神丝毫微变,只是脸上略显尴尬:
“倒是不瞒两位公子,今个倒是不赶巧,赶上一月一度的群芳会,清秋抽中做了花魁,楼里特地来了几位有名的仙长,今天点名要她作陪。”
陆离暗自寻思这群芳华会又是什么活动,却听一旁的唐公子啧了一声,道:
“罢了,先去瞧瞧再说,你先去备上美酒,整治几样精致的小菜,顺便叫我那小桃红去,春月只需知呼一声便是,我知道她这几日来了葵水,再给我这朋友叫两位知心的姐姐来。
花姐应声退了,随后便有位俏丽的小丫鬟引着二位往后院走去。
陆离正准备问那群芳会之事,这时唐镜仁凑到耳边,脸色略显无奈:
“好教师弟知道,平日也就罢了,管那清秋一晚上多少银钱,愚兄都可为师弟花得。只是今日实在不凑巧,赶上那群芳会来。要说这群芳会乃是登仙楼的传统,据说设立之处是为了杀那些不安分的仙子威风。每隔一月特定日子,便会从楼里的当红娘子里抽签,抽中的了便要做会上花魁,这群芳会好比那拍卖会一样,只不过卖的是这当红娘子的一夜。”
二人由丫鬟引着一路来到一处小楼,门窗灯光明耀,隐隐传来喝彩的人声,看来今晚的群芳会早就开始了。
陆离好奇道:
“平日里既能买春,到这群芳会一夜又有何样不同?”
唐镜仁将扇子收起,眼神悠悠:
“盖因在这会上拍下当晚花魁的客人,能在这夜里无视楼里规矩,可对那姐儿随意施为。”
“什么?”
唐镜仁眼神愈发幽深:
“登仙楼有个规矩,无论你是化神还是练气,是豪门还是世家,进了楼里都不能损伤楼里的姐儿。这个规矩的衡量标准事实上一直都颇为微妙,客人若是操得狠了,弄出血算不算?若是爱玩绳艺的,绑出病了怎么办?但在群芳会这晚,一切都不是问题……客人大可随意耍弄,手段轻的,纹个字缀个珠子也就过了。怕就怕在遇上那刁钻的客人,即使闹出人命了,最后也无非赔几个银子的事儿。”
陆离直听得浑身冰冷,没想到这看似雅致幽静之地,居然还有这等藏污纳垢之事。
小楼中跳跃着灯火,莹莹地亮起淫靡的颜色。里面推杯换盏,口哨叫好声此起彼伏,显然到了高潮时候。
青衣小婢领着二位公子寻位置坐了,那里早有位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的俏丽红衣小娘等着,一见唐镜仁,凤眼顿时一红,像是蝴蝶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
“冤家,可想死奴家了!”
唐镜仁一把搂住桃红,把她抱在膝上,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嘴里调笑道:
“是真想我,还是想我口袋里的银子?”
那红衣小娘举起绣粉小拳,在他身上轻轻一锤,嘴里埋怨道:
“人家贪恋你的风度,你却以为人家惦记你的银子,谁稀罕那几个臭钱呀。”
她柳眉一转,做哀伤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