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重归寂静,只剩下偶尔的滴水声。
严序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破旧的报刊亭,眼神已彻底改变。
他的大脑依然在高效运转,但处理的不再是单纯的案件数据。
他在重新易小天的价值。
远超一个信息源。
计算自己之前策略的错误。
粗暴,缺乏理解。
计算一种全新的、基于“理解”而非“征服”的接触方式的可行性。
CE协议需完全重新设计。
那个孩子不是嫌疑人,甚至不只是一个潜在的目击者。
那本昂贵的画册,是他投出的逻辑诱饵,却意外钓起了他自己沉埋多年的情感巨兽。
他收起望远镜,走下楼梯。
第一次见面,他看到了一个需要破解的异常数据。
第二次见面,他看到了一个需要解读的复杂信号。
而此刻,他意识到,他面对的或许是一个需要小心守护的秘密。
他没有停留,快步离开。
他需要重新思考一切。
他脚步平稳,不疾不徐,手上拿着望远镜,指关节没有一丝颤动。
他的面部如同雕刻般紧绷。
但若有最精密的仪器贴在严序的太阳穴上,或许能检测到在某个极短的瞬间,他的心率出现了半个异常波峰,随即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平,如同冰面下骤然涌起又迅速被冻结的暗流。
他冷峻地记录下易小天从出神到回归现实的整个过程,包括那瞬间的迷茫和随后紧紧抱住画册的防御性动作。
每一个细节都是数据,都是需要分析的参数。
他对易小天的认知,从一个“有趣的观察目标”升级为一个“携带高价值稀有资源的脆弱实体”。
这种资源的珍贵性和易损性,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冰冷的敬畏。
这不是情感,而是类似于一个工程师面对一件极其精密却易碎的古董仪器。
他必须绝对控制接触过程,任何失误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这种绝对的控制欲,掩盖了所有更深层的、被他视为虚弱的情绪。
他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更周密的计划,更绝对的隐蔽。
一份冰冷的、长达数十页的《特殊观察目标保护与能力评估方案》的提纲,已在他脑中自动生成。
每一滴翻涌的情感,都变成了方案书里一个冷静的条款或一个需要规避的风险点。
他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