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课代表发作业,俞微头也不抬的接过卷子,过了没两分钟,顾泠舟走过来,一只手按住俞微的习题册,转了一百八十度,问:“哪道题不会?”
俞微清楚的记得,自己越过顾泠舟的肩膀,看见了正在发作业的古霖。
她不知道哪里升上来的一股闷气,凶狠狠夺过自己的书:“不用你讲。”
语气生硬决绝,俞微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很快眨眨眼,深吸口气,片刻后拿着习题册出门,跑去了老师办公室。
大约,想象里的痛苦还是虚无,总是比不上亲眼所见。
俞微如愿成了顾泠舟的同学,却发现亲眼看着顾泠舟和古霖出入成双,比她那许多个熬夜学习的夜晚还要难熬。
她甚至生出了退缩的念头,想着,这个月的考试,直接摆烂好了,她回到原来的班,有和自己熟悉的同学,不用被人调侃抄袭抄过了头,还能眼不见心静,她也不会这样煎熬。
但是和顾泠舟的一次谈心,又激起了她的反复无常。
顾泠舟言辞之间,都是讓她不要这么辛苦,她不該对自己这样严苛的话。
可俞微就像一只容易应激的貓。
什么叫不要这么辛苦?
她辛苦不就是想和顾泠舟离得近一点嘛?
什么叫她不該对自己严苛?
是说自己这块朽木难雕,烂泥就该躺平,不要白费功夫吗?
是啊,她和古霖这样聪明的人辛苦一点才是有用的,对优秀的人才应该严格要求!
俞微几乎咬碎满嘴银牙。
怀疑的种子种下,没人再能经得起这样的审判。
俞微不服输的劲儿被她激起来。
她和学校申请了不上晚自习,回家之后被补课老师专门指导。
说不出幸运还是不幸运,圣诞节的时候,俞微还是在实验班过的。
那年天气干得不得了,圣诞节的时候才下了头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引得班里“哇”声一片。
俞微上完课,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难得顾泠舟没和古霖去吃饭,她走到俞微旁边,伸手把她的包拿过去,拎在手里。
俞微看着顾泠舟走向门口的背影,无声跟了上去。
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在地上覆了薄薄一片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中途谁也没说话。
一路走到了校门口,学校保安已经认熟了俞微的脸,没等她拿出批条就放开学校大门,俞家的车已经停在外面。
顾泠舟说自己给俞微把包送过去,然后把人送上了车。
她把包递给俞微,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说:“圣诞节快乐”。
俞微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车厢里的热气迎面扑过来,俞微的那声“谢谢”像是藏在棉被里的一块冰。
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自己很烦俞微挂在嘴上的“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和不客气”。
那段有点中二的年岁里,顾泠舟不觉得这是礼貌,只觉得生疏,强制要求俞微不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也不和俞微说这些,好像在她的概念里,这样的客套话、场面话,都是需要说给外人听的,她们本该亲密无间。
俞微忽然的一句“谢谢”,给尔顾泠舟被冻的一个激灵,慢了半拍才收回手。
她像是脑子被冻麻了,有点僵硬地把车门关上,后退半步。
车子没立马开走,车窗放下来,俞微露出半张分明熟悉,又觉得哪里陌生的脸:“圣诞节快乐。”
顾泠舟点点头,直直的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走远。
她好像有点难过。
俞微来找她午休她会难过,俞微不再和她一起午休她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