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有什么意思?”
在她似是而非的告白里,靳意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魏舒榆的指尖总是带着微微凉意,握在手心的时候,触感分外明显,她喜欢将魏舒榆的手握在手心,等着她的手一点点变暖。
她们牵着手走进餐厅,立即有服务生过来带她们去包间。
走廊幽深静雅,墙上悬着水墨画,脚下是打磨光亮的青石板。木窗半掩,外头是小小的园林,一弯清水绕石而过,几尾锦鲤在水中翻涌,带起细碎的涟漪。曲折的廊道尽头,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便是包间,屋内陈设皆是古色古香,沉稳的木色与柔和的灯光相映,安静得像与外界隔绝开来。
汪千淳已经在包间里了,正在喝咖啡,看见她们手牵着手进来,不由得露出个慈爱的笑容。
包间门关上,室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汪千淳放下咖啡杯,朝她们招招手。
“你们年轻人,感情就是好,”汪千淳笑道,“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和在董事会时不一样,汪千淳今天穿的不是套装,而是一件旗袍,暗纹繁复,剪裁精良,泛着优雅的光泽,散发着岁月痕迹特有的美感。
“真不容易……现在的年轻人都能这样站在一起了。”
沙发宽大,她一人一只手,握着两个孩子,将她们从上看到下,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仔细打量着靳意竹和魏舒榆。
有那么一个瞬间,汪千淳感觉自己一片死寂的心又跳起来,像是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是因为时代吗?还是因为她们不够勇敢?
张璀晚的影子在她的心里翻腾起来,隐隐绰绰、挥之不去、一抹青葱亮了又暗,她几乎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汪千淳坐在包间里,和靳意竹魏舒榆聊着闲话,她去过的地方多,经过的事也多,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几句,她一向是这样,八面玲珑,游刃有余,从十六岁到六十岁,以前,他们说她聪明伶俐,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现在,他们说她争强好胜,一把年纪攥着权利不肯放手。
其实她哪里有变过?一直是他们说,他们站在他们的立场,用他们的眼神审视着她,好用便加以利用,碍事就想一脚踹开,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的人。
张璀晚结婚的那一年,他们说她疯了,一个女人怎么能把汪家的家业全攥在手里?张璀晚死了,他们也说她疯了,怎么能把手上的东西留给儿时玩伴?
但就是那个瞬间,汪千淳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带着那双永远泛着水光的眼睛,一直活到了现在。
看着她的后代,打破虚假的诅咒,成为只听从内心声音的女人。
靳意竹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成为了破土而出的竹。
“奶奶,你怎么了?”
靳意竹轻轻晃晃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
“怎么哭了?”
魏舒榆适时递上纸巾,她没有说话,她能感受得到,空气里漂浮着浅淡的愁绪。
汪千淳看着她们,又不只是在看着她们,她想起在小报上看过的新闻,那些被用轻佻口吻写下的奇闻轶事,半个世纪以前来往甚密的手帕交,那真的只是友谊吗?
就没有哪一个瞬间,汪千淳也曾恍神,有过被吹散在风里的刹那?
她没有问,只是在汪千淳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时,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叫她:“奶奶。”
“哎!”汪千淳应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把碟子往她们面前推了推,“来,吃蛋糕,这家的口味还不错。”
“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笑笑,看看靳意竹,又看看魏舒榆。
“看你们两个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奶奶要是喜欢,我们以后经常过来玩,”靳意竹笑眯眯的说,“对了,我们给你带了礼物,快来看看。”
她和魏舒榆一边一个,挽着汪千淳往茶室走,礼物是订好送过来的,在茶案上码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颇为热闹。
“见面吃饭,怎么还给我带礼物,该是我给你们礼物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汪千淳一一看过去,脸上笑容愈发浓。
靳意竹和魏舒榆送的这套礼物,一看就是精心挑过的,珠宝闪闪发亮,款式正合适她这个年纪,其他东西虽是添头,但个个精致漂亮,与其说是想要凑一套,不如说是想要把所有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下次再来玩,可不许带这么多东西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叫你们来吃饭。”
汪千淳故意板起脸,但不到两秒钟,笑容藏都藏不住,眼神里满满都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