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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辞十一（第3页）

“是吧……”

换作有人伤害母亲，赵灼玉也会不择手段地去报复。更遑论杀死一位母亲的孩子。

她有一瞬甚至觉得郑兰该把那打人的畜生一起杀了。

如果她所言非虚的话。

柳盼感受到环在身上的手收紧，怀中的人微微发抖，忙问：“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赵灼玉声音发闷：“娘，作为推官我该追求真相，将罪人绳之以法。可作为人，我……我心疼她们。”

在没亲眼看见郑兰身上的伤之前，赵灼玉简直无法想象，作为夫妻，丈夫为竟然能对妻子拳脚相向？、

畜生都不会这样做的。

“师父曾说，世间万物皆有规律，皆有规则，花草树木的规则由天地所创，是公平的。而人的规则由站在高处的人所创，公平也就因人而异。”

赵灼玉直起身来，泪眼婆娑地道：“我离开衙门之前又将本朝律例翻看一遍，竟没发现夫殴妻该如何处置。夫杀妻，若妻子有过还可赎刑。可妻杀夫却不问原由，皆判凌迟，凭什么？”

赵灼玉以往对律例的态度是“知道就行，反正轮不到我定罪”，可随着近来翻阅律例的次数增多，她深觉诸多条例荒诞不经。

随之而来的又是无能为力。

柳盼何尝不觉不公？

她重重一叹：“娘知道你心里难受，追寻真相和心疼她们并不冲突。只是冰冷的文字，又岂会怜惜人的无奈之处？玉儿，你问心无愧就够了。”

“问心无愧……”赵灼玉垂眸，嘴里喃喃数次。

可她的心裂了缝，有愧意和后悔漏进来了。

*

次日，赵灼玉点卯不到。

无双开门时看见赵灼玉兴致缺缺地站在门口，疑道：“玉姑娘今日休沐？”

赵灼玉把手一摊，挤出笑脸，“逃了。”

无双识相地没有追问。

进屋后赵灼玉找来纸笔，一面斟酌一面写字，时而纤眉倒竖，时而展颜一笑，不一会儿又将宣纸揉成团丢在一旁。

无双在侧观望已久，看赵灼玉实在痛苦，煮了壶热茶倒给她，关切地打断道：“玉姑娘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若是要写小报，我也可以效力。”

赵灼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下肚，心情也好了不少，犹豫片刻后还是将郑兰杀夫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无双。

“无双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写？”

无双略一思忖，道：“小报是记事的，要不等判了刑姑娘再写？一来写的是事实，旁人不便说我们的不是。二来也能让人警醒律例的不足之处。”

赵灼玉一时无言。

无双在她沉默的态度中捕捉到了她心中念想，试探道：“玉姑娘莫不是想救郑夫人？”

又一阵沉默，赵灼玉最终轻叹：“我不想看她死，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玉姑娘今日不去衙门，是你无声的抗议？”

赵灼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像李逢舟了。”

无双噗嗤一笑，嘴张了张，落入赵灼玉耳中的声音却是：“赵推官这时候还惦记着我，真让人感动，只是像我难道不好？”

无双猛地转头，赵灼玉抬头，一齐看见了李逢舟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