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说想见我。”
裴砚声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好像个被压扁的塑料小喇叭,随着他冷酷的神情嘟嘟地响起来。
“我这叫近乡情更怯,裴裴。”
心焦之下,她却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回忆起过往时,却叹出一口只能如此的冷气,神情黯下去,怔怔的眼圈染上一串晶莹。
“分开的日子里,裴裴,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忍不住想起当时的我们,我甚至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年的选择。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都是我应得的,我活该。裴裴,我心里很明白,自己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的的罪孽是再也洗不清了。如果我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该再出现在你的身边,打扰你的清净。”
穿越多年的思念,多良心未泯的话语。
见他眉心似有微动,她却骤然话锋一转,得意恶劣的笑意立刻染了上来,吊梢着一对微红眼,面孔却邪恶得像被附了魔,
“看来……这是你想要的回答啊。”
“不怪我总骗你。裴裴。”
她伸出不干净的鸡爪子,径直往他额上斜斜的一点,像是偶然起兴逗弄路过的小野狗,戏谑得意地笑花了眼。
“我们裴裴,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无邪哟。”
裴砚声的神情像忽入冻窟的小溪,沉默地缓缓冷下来。
坏女人却偏要再往他心上再插把刀。
她特意拔高了怪里怪气的音调,咯咯咯地笑起他来,
“为什么想走?裴裴,那当然是因为大主顾何总给了钱,大主顾不让我见你,那我当然得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说到底还是得多亏了你。”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裴裴还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温叙忍不住啧啧地感叹起来,满是对那笔甜美款子的回味。也不知是啧他痴傻,还是赞叹自己的高明。一想到到手的白花花的流水银子,温叙的眼里的失落愧怍瞬间一扫而空,再没有什么什么黑砚声白砚声,只一味地大放光彩,整张脸好似一朵欣欣向荣的向日葵,腰肢花瓣都欢快地舒展开。
多活灵活现的贪婪小人。
这一次,温叙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的下巴肉绝不会不争气地抖了又抖。
可裴砚声竟无端沉默下来。她只能感受到他讳莫如深的灼灼目光。烧在负罪的恶人身上,简直和地狱三味真火一样厉害。
她似乎隐约闻到心被烤到烧焦的丝丝臭气。
长久的沉默更难捱。它仿佛一只巨兽,把两人间的空气都给吞噬了个干净。温叙想逃,大口喘喘气,却不敢大动作,也没法大动作,还得维系着一贯的神情死死撑起贪婪小人的门面。
剧本已然空白,不存在导演却迟迟不喊cut,由着人在镜头面前手足无措。
演得人脊背都僵了。
他却在此时荒谬地轻笑出声。
“温叙。”
“你口中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低低的音色如一道闪电划开了不可见人的暗色,让温叙的心都为之陡然一颤。
“你自己能分清吗?”
这话仿佛开了刃的毒箭,挽弓间便寒光乍现,飞射而出,正中靶心,立刻有漫天的血雾飞散。
她还想狡辩,却对上他侦探般洞悉一切的神情。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是透明的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回事……她又漏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破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