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不屑。
但也赌不起,不能把小命用来赌一个人的人性。
她不想关窗,就缩进药室里间的休息室,先是坐在那张贵妃榻上想招生和破军的事,然后不知不觉躺了下去,陷进被子后,就开始发呆似的想到张献。
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地坐在自己房间了。
“吃点东西再睡。”胳膊被人拍了下,“吃什么?”
屋子里的灯似乎已经亮了好一会了,她看见窗下的烛蜡在桌上滴了一个小小的圈。
桌上放着笔和一叠纸,有几张已经画满了。
她觉得自己上下眼皮之间黏性很大,非要睁开的话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她只能两手将自己的脸撑住,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就那么撑在桌上,也不说话。
非要吃个什么的话,她觉得自己现在比较想吃枕头。
模模糊糊的,隔着烛光,山淞靠近了些。
也不知他眼神怎会那么好,他又发现了:“你脸上有脏东西。”
桑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可能是个脏脏包。
“那你帮我擦了吧。”
得到许可,他向前倾了些,拇指轻轻按向了她嘴角旁。
桑蕴觉得自己只是闭了下眼。
再睁眼的时候,滚烫的气息已经涂在了她脸上,被拇指压住的那块皮肤忽然受了点力,深深往里嵌了下。
很短暂,他微阖的眼睛又打开,脸也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不太确定地看向他的嘴唇。
刚刚脸上被烘得太热了,她没感知出来他用嘴碰了哪。
“脏东西你用嘴擦?”她不太确定地问。
山淞看起来很像是笑着的,也可能只是恍惚,手指磨了下,终于离开她,重新去拿笔:
“医者仁心。”
拇指那一块被熨热的骨节烫得他心猿意马,话也是乱话,画也是乱画。
桑蕴正想凑近去看,他画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地图,有不少注释。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深更半夜中,那是一个阴恻恻的无声的推门,像黑洞无声吞吃路过的行星。
寒风涌进来,有雪在眼前飘,却没有看见夜色进来,门口那仿佛是一片漆黑与虚无。
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门中伫立着一道背着光的全黑的高大身影,风将他的头发向前扬起。
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一把深林中的鬼火就这么幽幽地燃烧着。
窗上掐脸交颈相吻的那道剪影,比宫廷画师作的画要精美,因为太清晰了,像刀刻进眼瞳,闭上眼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