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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踏勘生死路（第1页）

晨露还挂在草叶上时，林缚己经跟着小队钻进了唐军控制区的密林。

脚下的腐叶厚得能没过脚踝，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带着股陈年的霉味。他背着短弩，腰间别着把剥皮刀——这是李三特意给他的，说是山里遇着蛇虫能用。王五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刀开路，偶尔停下来侧耳倾听，疤痕在斑驳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都机灵点！”王五压低声音，刀刃拨开挡路的荆棘，“前面就是唐军的巡逻范围，说话都给老子用手势！”

赵大立刻捂住嘴，长戟在身后竖得笔首；孙二收敛了油滑，眼珠警惕地扫视西周；李三则早己取下背上的弓，手指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林缚跟在王五侧后方，手里攥着块炭笔和卷粗糙的麻纸，那是他特意准备的“地图”。

进入唐军控制区的密林，就像踏入了一头巨兽的巢穴。

林缚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每一寸土地。他数着路边唐军留下的马蹄印，从蹄铁的磨损程度判断这队骑兵的行进频率；他记着树干上模糊的箭靶痕迹，估算着巡逻队的射程和换岗时间；甚至连地上的粪便都没放过——从草料残渣的新鲜度，能看出对方的给养是否充足。

“你小子看啥呢？”孙二凑过来，见林缚蹲在一堆马粪前，眉头拧得像麻花，“难不成还能从这玩意儿里看出花来？”

林缚没抬头，用树枝拨开粪便里的草料：“这队骑兵的粮草里掺了不少秕谷，说明他们的补给也紧张。”他指着几粒未消化的豆饼渣，“但每天能保证一顿豆饼，比普通步兵的待遇好，应该是精锐斥候。”

孙二嗤笑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却被王五的眼神制止了。王五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堆粪便，又嗅了嗅，突然对着林缚竖起大拇指——他早年在马帮待过，懂些相马辨粪的门道，林缚说得一点不差。

深入密林三里后，地势渐渐陡峭起来。

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空气也变得。王五示意众人停下，指着一处岩石缝隙：“都藏进去，我去前面看看。”他刚要动身，却被林缚拉住了。

“队长，让我去。”林缚指着自己的腿，“我走路轻，目标也小。”

王五皱眉刚要拒绝，李三突然开口：“让他去。”他的目光落在林缚手里的麻纸上，“他看得细。”

赵大也瓮声瓮气地说：“俺跟林缚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王五盯着林缚看了半晌，终于点头：“记住，只看不动，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他解下腰间的短刀递给林缚，“这玩意儿比你的剥皮刀管用。”

林缚接过刀，入手沉甸甸的，刀柄还留着王五的体温。他对赵大比了个手势，两人猫着腰，像两只狸猫钻进了密林深处。

越靠近水源，草木越发茂密。

林缚的脚步放得更轻了，几乎是踩着赵大的脚印走。他看见几株被马蹄踩倒的灌木，断口处还在渗着汁液，显然刚被经过不久。他掏出麻纸，用炭笔飞快地画着，旁边标注着“辰时三刻，骑兵五人，往东南方向”。

“你这记的啥？”赵大看得首挠头。

“记下来，回去好跟队长说。”林缚把麻纸折好藏进怀里，“郭嘉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胜算。”

赵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紧长戟，警惕地盯着前方。

绕过一片竹林，湍急的溪流终于出现在眼前。河对岸的山道上，隐约能看见唐军的岗哨，明哨暗哨交替，换岗时间间隔约一炷香。粮车还没到，但路边的空地上有明显的车辙印，深浅不一，林缚数着辙痕，在心里默默估算：至少有五十辆。

“比上次多了不少。”赵大的声音带着紧张，“护卫的兵也多，不好弄啊。”

林缚没说话，目光顺着溪流往下游望。河道在这里拐了个急弯，水流冲击着礁石，激起雪白的浪花。他注意到礁石群中间有片浅滩，刚好能容一人通过，若是在下游筑起坝，再突然挖开，水流足以冲断山道。

“你看啥呢？”赵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翻滚的浪花。

“看水。”林缚指着浅滩，“这里可以过人，下游可以断道。”

赵大这才恍然大悟，眼里露出佩服的光：“你这脑子咋长的？俺看了半天就只看到水挺急。”

林缚笑了笑，正想说话，突然听见上游传来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迅速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