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唐军斥候正沿着河岸巡逻,为首的那个腰间挂着面令牌,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是个老兵油子。他们的盔甲上都带着水汽,靴底沾满湿泥,显然刚趟过浅滩。
“这鬼地方,天天巡逻,腿都快跑断了。”一个年轻斥候抱怨着,用长矛拨开挡路的树枝。
“少废话!”老兵油子呵斥道,“上面说了,最近乱匪闹得凶,丢了粮草,咱们都得掉脑袋!”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灌木丛外。赵大握紧了长戟,指节泛白,林缚也摸向腰间的短刀,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缚突然抬起头,模仿着山里的鹧鸪叫了两声。
“咕咕——咕咕——”
叫声并不真切,却带着几分野趣。巡逻的唐军愣了一下,老兵油子侧耳听了听,皱起眉头:“好像有鹧鸪,这时候不该有动静啊。”
“说不定是山里的野兽。”年轻斥候笑道,“咱们往那边看看,说不定能打只野味下酒。”
老兵油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野味”勾动了心思,挥挥手:“走,去看看!”五人转身朝着林缚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灌木丛里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你……你还会学鸟叫?”赵大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林缚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李三哥教的,没想到真用上了。”他想起李三教他辨认鸟类时说的话——“山里的动静比人说话靠谱,听懂了能保命”,此刻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
回到汇合点时,王五等人正急得团团转。见两人平安回来,王五紧绷的脸才缓和下来,劈头就问:“咋这么久?出啥事了?”
林缚把麻纸递过去,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唐军的动向、装备和地形:“碰到巡逻队了,用鸟叫引开了。”
王五看着麻纸上的记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却突然放声大笑:“好小子!比老子带的斥候还管用!这趟没白来!”
李三接过麻纸,目光在“浅滩过人”“下游断道”几个字上停留许久,突然对着林缚点了点头,眼里的认可毫不掩饰。
接下来的两天,小队沿着唐军运粮路线反复侦查。
林缚的细致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能从炊烟的浓度判断营地里的人数,从旗帜的飘动方向预测风向对弓箭的影响,甚至能根据士兵换岗时的哈欠频率,看出对方的疲惫程度。
“这里的坡缓,适合骑兵冲锋,不能设伏。”林缚指着一处开阔地,在麻纸上画了个叉。
“这里的石头松动,能推下去阻断道路。”他蹲在陡坡边,用树枝丈量着石块的大小。
“这片林子的树间距刚好能藏人,撤退时方便分散。”他拨开茂密的枝叶,观察着阳光的穿透度。
王五起初还时不时插话,后来干脆让林缚全权负责记录,自己只在旁边补充些经验之谈。赵大扛着长戟,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护卫;孙二跑前跑后,主动分担了探路的活;李三则总在他辨认植物时,默默递过水壶。
这天傍晚,小队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休息。
林缚趁着众人生火的间隙,溜到附近的灌木丛旁。夕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一丛开得正艳的白花——正是戏志才手札上记载的曼陀罗。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花朵的形态。漏斗状的花冠,白色的花瓣边缘带着淡淡的紫晕,与手札上的图谱分毫不差。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奇异的香气钻入鼻腔,带着几分甜腻,却又暗藏着危险的气息。
“这花有毒。”李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缚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李三哥,你咋来了?”
李三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曼陀罗上,眼神复杂:“这叫洋金花,山里人都知道碰不得。去年有队商队,误把这花当药引,结果全死在了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