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警局法医中心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许沉盯着解剖台上周馆长的尸体。老人大张的嘴里塞满了破碎的书页,食道里还卡着一截装订线。
“死亡时间是上周五午夜。”法医指着X光片,“最诡异的是这些。”片子上显示死者肋骨内侧刻满了细小的文字,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从体内刻上去的。
林幽的结晶指尖轻触尸体额头:“文字在移动。。。不是刻上去的,是某种虫子在皮下排列形成的。。。”
确实,X光片上的文字正在缓慢重组,逐渐形成一段完整的话:“《梳妆录》缺了三页,她很不高兴。”
“三页。。。”许沉想起《东亚异闻录》上的记载,“对应梳头女需要三夜才能具现化的规则?”
柯芮的盲杖点在尸体左手腕处:“看这个淤青形状。”
法医掰开死者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一个微型镜子的碎片,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面上映出的不是解剖室场景,而是一个长发女子背对镜头梳头的画面。
“第一夜。”林幽的结晶纹路形成梳齿状,“她在收集镜子。。。”
秦川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那是周馆长的抵押物。”他左眼的眼罩己经换成黑色纱布,但仍有蓝色液体不断渗出。“每位管理员都要贡献一种感官。周馆长抵押的是视觉,所以他死后眼睛变成了。。。”
“镜子。”柯芮接话,“用来困住梳头女的第一夜。”
许沉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向法医:“最近有没有接到女子失踪的报案?特征是与镜子有关?”
法医调出电脑记录:“有!三天前,一个古董店女店员失踪。监控显示她连续两晚在关店前对着货架上的古董镜梳头。最奇怪的是。。。”他放大画面,“第二晚的镜子里,她的倒影慢了半拍。”
秦川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慢半拍。。。是镜子里的人在模仿学习。。。”他扯开纱布,蓝色雾状眼球疯狂旋转,“我能看见。。。她正在找第三面镜子!”
雾状眼球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个穿白色睡裙的女子站在某间浴室里,对着镜子缓缓梳头。镜中的“她”却转过头,首勾勾地“看”向影像外的众人,嘴角缓缓咧到耳根。
影像突然中断,秦川痛苦地捂住眼睛:“东海大酒店。。。1703房。。。今晚是第三夜!”
东海大酒店1703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规律的“沙沙”声。许沉推开门缝,看到浴室透出暖黄的光,一个长发女子背对门口坐在梳妆台前,机械地重复着梳头动作。
“别进去!”柯芮低声警告,“看看镜子!”
许沉这才注意到,浴室门把手上缠着一圈装订线,线上串着七颗小珠子——与周馆长食道里卡着的那截线材质相同。而从他们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梳妆镜的全貌:镜中的女子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人形雾气,只是模仿着梳头动作。
“她在转化。。。”林幽的结晶纹路形成镜面状,“等到午夜,实体化就完成了。。。”
许沉看向手表:23:47。
秦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银刀——正是之前在阅览室见到的那把:“用这个。。。能切断联系。。。”刀身上的蓝色液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柯芮的盲杖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青铜符文:“不对!那把刀是。。。”
她的话没说完,酒店走廊的灯全部熄灭。浴室里的梳头声停止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哼起摇篮曲:“镜圆圆,梳密密,谁家女儿夜夜泣。。。”
秦川猛地冲进房间,银刀首刺向镜面。在刀尖接触镜子的瞬间,整面镜子如水面般波动起来,镜中的雾状人形突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秦川的手腕。
“第八任管理员的儿子。。。”镜中传来湿漉漉的声音,“你父亲违约了,现在该你来当我的镜子。。。”
许沉一个箭步上前,将铜牌按在镜面上。镜中的雾气人形发出刺耳尖叫,松开秦川后退回镜中。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秦川的左眼完全雾化,蓝色雾气如触须般伸向镜子,与镜中的人形连接在一起。
“契约转移。。。”柯芮迅速结印,“他在代替那女子成为载体!”
林幽的结晶镜面突然映照出另一幅画面:七十年前的图书馆,一个穿长衫的男子正在将某种液体滴入自己眼中,然后对着镜子梳头。镜面上用血写着“抵押视觉,换取知识”。
“第一任管理员。。。”许沉恍然大悟,“梳头女异闻就是他创造的!”
午夜的钟声响起,镜子轰然碎裂。秦川瘫倒在地,左眼恢复了正常,但瞳孔变成了镜面般的银色。而浴室角落里,那女子己经消失,只留下一把缠绕着头发的梳子,梳齿上沾着蓝色液体。
“结束了?”许沉扶起秦川。
“不。。。”秦川的镜面瞳孔映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图书馆的第九阅览室里,又一个书架上的装订线正在崩断,“只是暂时封印。。。她找到了更好的载体。。。”
柯芮拾起那把梳子,上面的头发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一行字:“第九位管理员该就位了。”
回程的车上,许沉接到图书馆的电话。夜班保安惊恐地报告,第九阅览室的所有镜子都映照出同一个画面:一个穿长衫的男子正在对着镜子梳头,而镜中的“他”转过头,露出与“梳头女”一模一样的笑容。